“放我下来!”
惊雀楼下,树影夹杂着尹爰息纷扬的衣袖,在明别枝眼前飞快地飘过。
明别枝被晃得晕头转向,回过神时已被带到了一座茅草亭前。低矮的屋檐上方,一方朴拙的木牌映入眼帘,上面阴刻着“清风”二字。
“熟悉吗?我把自己的院子改成了这样,家里人都以为我疯了。”尹爰息将明别枝放在亭前,略带着孩子气地邀功请赏。
明别枝将眼神从他脸上移开,看到茅草亭前一池如镜的碧水波光粼粼,时有银鳞跃出。池边清一色的泥地,种满了乡野常见的杨柳,树下杂草丛生,俨然一副未经雕饰的野趣图。
可是明别枝知道,这些杂草就同她一般,被生生从野外挖到了这深宅内院中,必然是充满了不自在的。
“如何?喜欢吗?这水是从清江引入的活水,入口装了水滤子。来,一会儿我亲自下水捉鱼,咱们就坐在茅亭中边烤鱼边喝酒,不醉不归!”
明别枝缓缓转过头,看到亭中果然摆放着一张矮几,两侧各一只草垫。几上的白瓷美人瓶身姿袅娜,玉色酒杯幽光闪烁。
“下次再说吧,爰息哥哥,今日长公主设宴乞巧,一会儿我还得回去呢!”
“母亲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她既然答应了你我的婚事,必会体谅我的相思之情。”
“婚事?”明别枝浑身如被毒虫蛰到,猛地抖了下,手腕上的镯子瞬间好像发烫的铁箍一般。她忽然明白了方才瑶安何以会说“迟早要给你的”,更想起来惊雀楼时尹爰止眼底的那抹戏谑。
“不,爰息哥哥,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你!”明别枝慌不迭地褪下玉镯,塞在尹爰息手中。
尹爰息愣了下,忽然笑道:“没想到蝉儿也有害羞的时候。好好好,不嫁,过几日我让母亲上门去提亲,你可千万要再三拒绝,待到她老人家愁哭了你再同意,谁叫她以前老泼我冷水!”
明别枝见他一脸的不置可否,心底叹了口气。她一向知道尹爰息自视甚高,性格倔强。这样的公子哥纡尊降贵肯娶她一个乡野村姑,而她居然拒绝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知道我一向不是矫揉造作之人,我说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想到那日山洞中的事,明别枝悄悄往后退了几步,瞄了几眼进出道路。
“那你想嫁给谁?江寒月吗?”
尹爰息察觉到她的动作,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你知道?”
明别枝忽然觉得臂上一痛。尹爰息面色铁青,死死瞪着她,丝毫没觉得自己手劲太大。
“你承认了?你见过他几次?不过一回吧?你就看上他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明别枝被他攥得疼痛不已,拼命挣扎了几下。尹爰息松开手,神色稍见缓和。
“不是就好。那天他把我送出清光园的路上我就觉得不对,他有什么资格让我离你远点!这么多年来是谁给你请嬷嬷!是谁给你请师父!他倒好,这会儿来拣便宜了!”
“原来那些人都是你请来的?”明别枝望着惊雀楼上的飞檐翘角,朱栏碧阁,精雕玉砌,不知怎么想到了“金屋藏娇”这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