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必定是个练家子。江一流心想。
却见那汉子随手扔下最后一箱货,便如尊庙里铁浇罗汉般动也不动。
探寻其目光,竟直溜溜的指向岸边不远处木亭内。
江一流挠挠头,转转眼睛,想到往常听过的话本,这场面不正与那两情相悦却遭棒打鸳鸯的男女,暗中会面的桥段如出一辙。
好家伙,江一流连蹦两个跟头,此等美貌妇人居然思hanzi。
不会儿,男子钻入船舱,女子罩上眼纱,转身离去。
亭中只余一缕幽香。
江一流追踪而去,见马车最后停在程府门口,女子下车入门。
他三步两脚回店中对秋云加油添醋报告。
秋云听完他颇具主观性的描述,蹙眉问道:“可见那丫头丢帕子,可识那男子面容?”
江一流摇摇头:“我光注意三人闲扯,没仔细留意丫头。那男子隔得许远,我就记住他一身腱子肉。”说完不好意思挠挠头:“云姐,我饿了。”
秋云一笑:“辛苦你了,去找三姑。”
江一流露出口白牙,甩手蹦跳到厨内,肉肉麻麻的拖长声音唤了声:“姑!!!”
差点闪了张枫切菜的刀。
秋云沉思,手指在桌上敲着,筹划应对手段。
却说程夫人回了府中,招来顾管家,将帕子丢到他面前。
“瞧瞧吧,已经私相授受了。你这个管家当的好,妄你自称程府铁门槛,这小贱人就快诱的渊儿与她交贴换庚啦。你还在府中悠然自得,我看铁门槛改成朽门槛还贴切些。”
顾管家惊起一层毛毛汗,捡过帕子透光察看,诚惶诚恐道:“夫人,不知何出此言?”
程夫人冷笑:“蠢奴才,你家姑娘用的起这等料子?此自小贱人那得来,不是渊儿赠的,还能是谁?除夕前,老少爷们儿都会归家,到那时,恐怕便是你迎新主子的好日子。顾管家,还不去张灯结彩算日子做满席,在这里跪若石狮子,是想抢看门的差事不成。”
顾管家哑口无言,强自镇定,抓揉帕子到手心:“夫人教训的是,老奴立即去料理此事。保证节前无事发生。”
说完连礼也忘行,匆忙离去。
西侧门,门房旺兴和几个才留头的小厮抹骨牌正来劲儿,顾管家突推门而至,惊得屋内众人手忙脚乱,连忙跪下行礼,连桌上的铜钱也不顾收拾。
顾管家进门扫了圈儿,见里头乌烟瘴气,重重哼了声,厉声道:“混账杂碎玩意儿,跳蚤上梁赶集凑热闹,不归位在这里耍你niang的棺材本呢,赶紧给我滚。”几人慌扑腾出去,独留旺兴在屋内焦急。
“我上次是不是同你讲过,若再犯,打了撵出去,没筋骨的东西,记性喂狗啦。”
旺兴跪移到顾管家脚边,抱他腿哭道:“爷爷饶孙儿一遭吧,孙儿再也不敢了,我是猪油蒙了心,辜负爷爷恩典,爷爷打也成骂也成,就是别撵孙儿出去,我那老娘还等着儿拿银子回去治病,昨儿痰齁遭,还得使银子找大夫瞧呢,看在孙儿一片孝心份上,饶过孙儿,孙儿必定日上三香,朝爷爷扣头为爷爷祈福。”说完把头捣地,额头磕的一片青紫。
顾管家随手抓起桌上骨牌朝他掷去:“现在记起你老娘了,爬起来,程府的砖比你的头金贵,没得让你糟蹋了。”
旺兴三跪九拜感激涕零,直跪在地,把眼泪鼻涕擦。
“我再给你个机会替我办件事儿,若办的好,升你的职,若办差了,滚出程府,永不再用。”顾管家脸上显现出狠厉之色。
旺兴哪有不从的,叠声应道:“爷爷吩咐,孙儿必定办妥当。”
“谁是你爷爷,给我放尊重些。滚过来些,难道还要我去将就你?”
旺兴挪动身子侧耳到顾管家嘴边。
“管家爷爷,这有何难事,值得您劳神嘱咐,这原就该小子自行侍奉,是小子糊涂,哪里敢劳烦管家您当面提点,不就是每日替您买点下酒菜,小事儿一桩,小子这就去办。”
“嗯。”顾管家点点头,捋捋唇下胡须道:“把此事办好,升差有望。你且去,不够钱,往我这里要。”
旺兴哪里敢要他的钱:“折煞小子,管家要吃的,是小子的福分,便是搬空家底也该孝敬管家爷爷。”说完又跪拜作揖,方才退下。
连着几日,旺兴都去张氏卤菜馆替顾管家买吃食,他暗自腹诽,这顾管家也是好吃,咋地吃了这么久还吃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