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愕然地不能置信,仇士良的意思是——?她茫然地转眼去看令狐绢,却见令狐绢的身子剧烈地一颤,几乎站立不稳,盈玉急忙上前两步走到旁边护住她。
这边的动静显然已惹来了太后的关注,太后和皇上一行人向这边走了过来,太后边走边笑道:“看来还是这边的牡丹开得比较热闹!”
仇士良斜眼望了一下令狐绢,见她的脸色惨白,不无得意地笑了:“太后说的极是!”又转向宁国一拱手,“长公主有不明白的,随时吩咐咱家。”他见目的已达到,心情愉悦地带着小宦官离开了。
宁国确实很不明白,但她并不想理会仇士良,他的话怎能相信,他一直竭力想破坏令狐与皇室的联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但见令狐绢的神情凄楚,她更不好多问令狐绢,压抑着满腔的疑惑不动声色地陪着众人赏花。只是这满园娇艳的牡丹虽好,怎及怎及华阳绣的春日牡丹图娇艳动人!仇士良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仇士良是怎么知道华阳的事情的,他口中所说的渠成失踪之事又有几分可信?宁国猛然想起了华阳送给自己的春日牡丹绣品就是托渠成转交的,这中间似乎确实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华阳为何会认识身为神策军的渠成?又为何要将一幅未完工的绣作匆匆交与自己?但上次宁国亲到神策军校场询问,渠成却什么也没说,只说华阳要求自己转交而已。
赏花一回来,宁国立刻要春瑶将春日牡丹图取出来,她认真地端详了半晌。上次吩咐春瑶将未绣完的地方补足,看来春瑶也尽心补好了,但她仍然没看出什么名堂。终于,宁国黯然地回过头来问春瑶:“你看得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春瑶的脸色更加黯然,摇了摇头。宁国叹了口气,吩咐道:“收起来吧。”
春瑶默默地将春日牡丹图卷了起来,想要退下却又迟疑地站在原地。宁国是何等之人,望着她道:“你有话为何不说?”
春瑶看了一下两旁,旁边的宫女忙都鱼贯出去,春瑶双膝扑通跪在了地上,不胜凄楚地道:“华阳——死得冤枉!”
宁国点了点头,她也明白华阳不会是轻易放弃的人。可春瑶欲开口却又犹豫了,但宁国灼灼的目光让她无法后退,她垂下眼来:“是——女史!”
宁国惊得站了起来,片刻又坐下来,这个结果似乎早在自己意料又似乎大出意外,她定了下神,问道:“你如何得知?”
春瑶指着复又摊开的春日牡丹图:“华阳曾教过奴婢一种女书,是根据花纹来辨别字意。这幅绣品奴婢一见时就觉得奇怪,华阳从不会这样东一块西一块的漏绣,但细看确实是华阳绣的。公主要奴婢补全,奴婢就留了心,这漏绣的正是——”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闭了眼忍住泪水。
宁国焦急地等她的下文,见她闭着眼一字一字地念道:“吾遭——绢设陷,玉溪冤甚,华阳绝笔。”
宁国呆了半晌方问道:“你可看错了?”
春瑶睁开眼缓缓地摇头:“奴婢也怕错了,一直不敢告诉公主,可是——”她顿了一下,“前些日子盈玉跟随女史回宫后,拿来一幅鸳鸯戏荷的绣作,说是托人绣的,未绣完此人有事离开了,看着总觉得怪遗憾,所以请奴婢帮忙补全……”说到这里她唏嘘了起来,她和华阳的情感让她没法将华阳的遭遇看得淡漠超脱,她一眼便看出来那幅鸳鸯戏荷是华阳绣的,留心察看了一下缺失的地方,那上面的空白处竟与春日牡丹图一模一样!
见春瑶泣不成声说不下去,宁国不胜悲辛地一字一字接着念道:“吾遭绢设陷,玉溪冤甚,华阳绝笔,也是这几个字?”
春瑶伏在地上抽泣着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宁国跌坐到椅子上,她的心仿佛被突然掏空了一般。
令狐绢?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