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处抽出插在陈清胸口的长剑,眼鼻都已经扭曲,杀气凌然,本来俊俏的脸庞,此刻看来,确实如此狰狞可怕,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
他走到摇篮之中的婴儿身旁,这婴儿此时却莫名停止了啼哭,酣睡之中,口中还含着自己的手指头,可爱至极。
刘永处握紧了长剑,死死地盯着这个婴儿,一时间竟然狠不下心,他怕自己再度反悔,即刻阔步走出房门,屠尽了府上其他所有的人,而后绝迹而去。
“那这孩子如何了?”流云忙问道。
海沙河道:“或许是命不该绝,张堂主并未当场死亡,在刘永处离去后不久,竟然醒了过来,他拼尽一切力气,将张家仇送到了附近帮中之人手中,交代好一切后,便气绝身亡了。”
“这刘永处当真是该死。”流云骂道。
海沙河叹道:“谁说不是呢?张堂主好心救人,却是救蛇反被蛇咬,更是可怜了府上的那些无辜的人。”
流云又问道:“那依照贵帮与剑宗联盟的实力,应当是可以揪出这个忘恩负义之人的,不知那人下场如何?”
海沙河道:“唉,当时咱们海兴帮,自家出了这等丢人的事,哪有脸面来求邵掌门,只能自个铺地搜寻,终于在五年后找到了那个凶手。”
邵采桑也搭话道:“时年我也尚小,对此事倒是没什么印象,只是咱们剑宗联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海帮主这话倒是见外了。”
海沙河忙道:“邵掌门教训的是,当年也是吃了这苦头啊,不然早早报了仇就或许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或许家仇也不必死。”
邵采桑问道:“不是寻到了那个凶手么?为何那张家仇的死会和他们有关?”
海沙河道:“我比家仇年长个几岁,他自襁褓之中便是跟我一块,所以我对他格外了解。他自懂事便是郁郁寡欢,是个从来不会哭从来不会笑的人。”
流云道:“自幼便有了这等灭门的惨事,难免性格会有一些孤僻。”
此番话,流云却是忘记了自己也是连娘亲的面都没有见上,父亲是否还活着,又是否还有其他亲人,一无所知。
这或许是成长的环境造就了不同的性格,流云自小便是在六位师父的呵护关爱之下长大,既不缺爱,自不会拒绝爱别人。
海沙河道:“他确实是个可怜之人,不过他性格固然孤僻,天赋却是极高,就在帮众寻到凶手下落的那一天,家仇他找上了家父,直言不准海兴帮出手,他要亲手报仇。”
顿了顿,海沙河似是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他又道:“我那一天正好在场,我永远也忘不了他那样的眼神与语气,就像是幼狮的低吼,像是宣告死亡的无常。”
流云惊道:“难不成你们真的就没有出手么?就等着张家仇长大,自己复仇?”
海沙河道:“不错,当时家父竟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
流云道:“那对方势力如何?你们难不成当真就看着他一人去复仇么?”
海沙河道:“那人本名也并非什么刘永处,是叫刘星,乃是江南一个世家的直系子弟,势力不大不小,倒还没有被海兴帮放在眼里。”
海沙河又道:“要说那刘星,当真是个色胚,那晚受伤便是因为在花船之上调戏清倌人,被护卫砍伤并一脚踢下了船,想不到他竟然还是如此下作。”
流云狠狠地道:“这便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那后来呢?张家仇如何习得了一身柳剑的功夫?他又复仇成功了么?”
海沙河道:“在他十六岁那一年,他觉得在帮中已经学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了,便孤身一人出门游历去了,机缘巧合之下,在一处山谷之中得了一门柳剑剑法的传承,他在山谷之中苦练四年,终有小成,随后便一人一剑,将那刘星一家老小尽数杀绝。”
这话不禁让流云眉头跳了几跳,想不到这张家仇下手竟然如此狠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不问是非,一股脑全杀了,岂不是也有枉杀好人之嫌?
海沙河见到众人神色,自然是知道他们嫌张家仇下手太重,他摇头摇头,叹道:“哎,那日家仇确实是杀红了眼,一时间失了理智,犯下大错,事后他便入了魔。”
流云问道:“入魔?何谓入魔?”
海沙河道:“魔便是心魔,自那日之后,他便夜夜恶梦,总觉得有厉鬼缠身,为抵抗心魔,他唯有疯狂的练剑,终于一个人苦练已经抵挡不住,他便开始四处寻找剑道高手去决斗,以此来磨砺自己的心魔。”
邵采桑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张家仇会如此狂躁的挑战所有剑道高手,竟然还有这般曲折。”
海沙河道:“正是如此,他一直在赢,但是心魔却也一天比一天强大,终于有一天,他败在了令尊手下,他身负重伤,回了帮中,至此便闭了死关,去抵抗心魔,只是重伤之躯,终究无法战胜心魔,他还是死在了练功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