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不合理信念(2 / 2)金妙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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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国的花骨朵哈。”她意犹未尽小弟弟的颜值。

我笑她,“花痴。”敲敲她的脑袋,“你就不要把魔爪伸向祖国幼嫩的花骨朵了。”大青感叹道,“你说他长成这个样子,他爸妈得有多好看啊?!”

我简直无语了,“你啊,”我收拾着台子上的垃圾,“就是看脸。”

看糖尿病足看得多了,偶尔出现一个烂脚丫子的,即便不是糖尿病足,容易疏忽大意误认为是,来了一个顶多三十岁的女性,左脚的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的趾缝烂了一个窟窿,趾缝的皮肤也是红得发黑,我以为是糖尿病足,老师往她的窟窿里塞药棉,疼得她只“嘶……”嘴。

“平时血糖高吗?”我问她。

她茫然地摇摇头道:“平时血糖不高。”也对啊,糖尿病足的脚丫子是感觉不到疼的,她疼得直哆嗦应该就不是糖尿病足了。

老师一边换药,一边嘱咐道:“你这个脚得隔一天换一次?”

这个女士大惊:“啊?!”“隔一天换一次?!”

“对啊,你这个不隔一天换一次,怎么办?好不了啊。”老师无关痛痒地说,“那我怎么办?我还要出差!”女士为难地解释。

“取消出差啊。”老师操着一口上海话说道。

这个女士看上去不是大富大贵的高层着装,但是也应该工作还不错,穿着一身修身的红色连衣裙,脚上踏着平底尖头皮鞋,但是拎的包,却是那种印着广告的简易布包。

“我是婚庆公司的,出差学习,”她犯了难,有点绷不住想哭,“取消啊。”老师换好了她的伤口,站起来收拾垃圾,“取消不了,我学习的钱都交了。”

“多少啊?”

“三万多。”

“不能退?”

“退不了!”

老师便沉默不再说话了,“那我这个怎么办啊?”那边另外一个老师正在给一个糖尿病足截肢后的患者换药,他的脚丫子就只剩下一个小脚趾了,她极度担忧地问:“我会不会截肢啊?!!”

老师越是不说话,她越是紧张害怕,“医生?……”她恳求地看着老师,老师思考了一会儿,“那我教你怎么换,你先将就着一段时间,等你出差学习回来,再到医院来换。”

“我自己换?”“我怎么换?”“我行吗?”红裙女士很是焦虑,不安地扫视着我们这些穿白大褂的人。

“那不然怎么办?”老师无奈道,“你三万块钱都交了,又不让退,”女士委屈地点点头,“你就学着我的步骤,回家去网上或者药店,买一点无菌药碗和棉球,倒一些呋喃西林做成呋喃西林棉球,用无菌镊子夹着棉球清理伤口,然后再赛一点药棉到创口里面,化腐清创,然后再用无菌纱布涂上药膏,药膏你手里都有,你怕不够用可以多买一点带着,一层药膏一层无菌纱布,粘好,回头等你出差结束就来医院,我们再搞吧。”

“那我这个会像他那样截肢吗?”这个红衣女士,对那个糖尿病足截肢的大爷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始终想要老师给她一个“不会截肢”的保证。

但是,在医院里面,休想让任何医务人员给你做保证。

担风险,谁会傻到给你做保证?凭什么啊?万一你事后来讹人呢?

“你这个跟他不是一个东西。”老师说。

“那我会截肢吗?”

老师转身去忙下一个病人,不再理睬她了,她便转向问我,我看看她,小声地说道:“我是学生……我不知道……”

等她走了之后,我好奇,便凑到老师身后,“老师,她那个脚丫子是啥啊?”

老师小声道:“真菌感染烂脚。”

就是俗称的“脚气”。

门诊还有一个台湾的老病人,我说“老病人”只是因为她经常来,大姐一点都不显老,皮肤雪白,知书达礼、书香门第的气质,给人一种岁月从不败美人的感觉,大姐每次来也不着急,总是等着别人都换好了再掏出包里的药放在台子上,等老师帮她弄。

不急不躁,好像她的时间就是岁月静好,不似其他忙忙碌碌,生怕别人插队急匆匆的病人。

她的伤口很长,左臂,整个胳膊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很显然是手术刀口,也不是完整的一刀下来的刀口,歪歪扭扭的四刀,洁白的玉臂上丑陋的刀疤像劈歪了的闪电,手肘附近的刀口周围遍布着像鱼鳞似的小刀口,我能理解大刀口,可能是切除肿瘤留下的刀口,但是这些排列整齐的小刀口又是个啥?

“以前手臂上长了个瘤子,”姐姐见我胸牌上“实习生”的字样,“难怪说以前没见过你,”她跟我解释道,“切除瘤子留下的伤口,愈合不好。”因为她体弱,但是每次换药她都必须一直举着胳膊,所以,都是我们帮她拎着她的胳膊,不然她根本举不动。

“那这些小刀口是什么?”我指着这一刀又一刀像鱼鳞一样排布的小刀口,问道。

老师回答:“为了减轻皮肤张力,直接缝合,皮肤张力太大了,胳膊弯不了。”

大姐笑笑,每次换药都要二三十分钟,举得我的胳膊都酸了,姐姐温柔地笑笑,“真是辛苦你了,”我换个手继续举着,“没事。”她腼腆地笑笑。

换好之后,她岁月静好地裹好跟木乃伊似的胳膊,轻轻地走了。

很坦然地面对自己的疾病,不吵不闹,静静地接受,慢慢地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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