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扶了扶眼镜:“反正,一个工具而已。”
薇娅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认真地整理着资料。
日子就是这样一点点过去的。
她已经习惯了被叫错名字,每次却还是忍不住想出口纠正。
因为不纠正的话,就变得好像自己从没有存在过。
自己连名字都没有留在这个世上,那薇娅还曾经活过吗?
她不知道。
或者说她知道,但她完全不敢去想。
答案太过简单,简单到有些刺眼的地步。
她停下笔,却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写出了一个名字。
薇娅看着白纸上这个被黑色墨水勾勒出边角的名字,呆呆地看了很久。
直至无声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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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打算跟他说说话啊?”灰叶挠挠头,他对生气的女孩向来没有什么办法,因为蒂娜从来不会对他生气……她只会一边把锋利到能映出月光的长剑横在他的脖子上一边冷漠地看着他,什么话都不说。
这对情侣吵架总是以灰叶的失败而告终,因为他们吵架的次数根本屈指可数。
“……”莎尔没有说话,微微抱紧了怀里的书。
她倒也知道错根本不在西泽身上,但她就是讨厌西泽的作为。
“唉,你就别和师弟斗气了,”灰叶叹气,“他也是个苦命人,你之前看见他背上的那个烙印没?”
莎尔听到这话之后不解地抬起头,说:“什么烙印?”
“你没看见吗?”灰叶伸手,在自己腰上指了指,“就这个地方,那个跟水滴一样的印记。”
“那个,是什么?”莎尔问。
“炼金烙印,”灰叶回答说,“而且相当老,看起来起码存在过有十年以上了。”
“那,那个炼金烙印有什么作用?”莎尔问,呼吸开始变得有些紧促。
“作用,其实也就是个……表示身份的印记?”灰叶说,“老师曾经对我讲过,那样的烙印就说明烙印拥有者曾经参与过某种炼金实验。”
灰叶捏着下巴,一边回忆一边说:“炼金实验这种事情在十年前就随着炼金术的土崩瓦解而废除了,看样子师弟是时代最后一批的苦命儿。”
莎尔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记忆里开始有什么东西一次次地向着障壁冲击,就像是卵壳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啄打外壳想要破体而出,她张了张口,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得模糊,而后一条黑暗的道路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看到路的一旁有一棵参天大树,树下站着两个孩童。
“要吃吗?”女孩低着身子,从地上捡起一颗苹果,对站着的男孩问。
“不想吃,”男孩说,他的脸像是罩在一层迷雾里,莎尔想要看清,却屡次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团,“我感觉自己已经……”
一阵震耳的兽鸣自远处如雷霆般奔涌而来,使得莎尔没能听清男孩最后的声音。
天火燃烧着自恍然如白昼的夜空中坠下,将世界化为炼狱般的火海。
莎尔远远地看着这副噩梦般的场景,男孩女孩已经消失在了树下,世界某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就像是命运的钟声终于被神明挥手敲响!
“莎尔?”灰叶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莎尔回过神来,看到灰叶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没事吧,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发呆,怎么叫你都没反应。”
她愣了一会儿,而后苍白地笑了笑:“没事,师兄。”
灰叶看着她这副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是一个如霜上石板般干冷的午后。
那时薇娅还在苦苦给导师卖命。
那时安蕾挣开了古拉克的手,回到了骑士学院。
那时萝尔正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心想父亲会不会喜欢她的礼物。
那时灰叶还在自卑自怨,那时莎尔记忆的高墙已经出现了些许豁口,那时西泽已经从床榻上艰难地爬起,拿起炼金术的书本,开始研究炼金道具的制作方法,他之前能花三个月时间收集魔力造出一盏灯器,更能花一个晚上用魔力蜡烛造出三根铭骨。
他从不觉得自己会输。
无论是安蕾还是古拉克,无论是冰冷的刀枪还是炽热的魔法,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输。
因为他才是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