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被摔的背过气的婴儿,大声啼哭以示抗议。稳婆瘫软在地,脸上已经没有了人色,张大了嘴,只能发出呵呵的声音,满屋子的蜡烛,照的产房如同白昼,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五皇子妃产下的,是个长着猴脸猪尾巴的男婴儿。
白嬷嬷走过去,抱起了婴儿,仔细的一遍遍查看,两行清泪滑落,不理会一屋子瘫软的人,和血流不止几乎浸透了棉褥的五皇子妃,用襁褓包好了男婴,抱着出了产房,一步一步,朝皇后走去。跪下将襁褓交给满脸急切的皇后,磕了头,白嬷嬷只能看见她嘴唇不停的翕动,却听不到她发出的声音。站起来,就这么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打开柜子,从角落里摸出一个素白细颈瓷瓶,回到窗边的八仙桌旁,拿起茶碗,还没等从白瓷瓶里把鸩酒倒出来,白嬷嬷突然晃了晃,倒在了地上。手里的白瓷瓶从手中滑落,鸩酒潺潺流淌,撒到了地上,从青砖缝隙里,一点点渗进去,没了踪迹,只留下淡淡的,带着苦味的辛辣酒气。
身披重甲的御林军,奉圣命包围了整个正阳宫,除了皇后,所有人都被囚禁在了含香殿,还有一口气,挣扎着不肯死的五皇子妃,被拖下床,一根白绫勒断了脖子。披发塞糠,跟她生下的那个睡着了的怪胎一起,塞进了一口毛茬的薄皮棺材,抬去无因庵,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骨灰被倒进了恭桶,跟夜香一起肥了御稻田。
伺候五皇子妃生产的稳婆,早就一头撞死在了产房里,跟后来或者饮鸩自尽,或者被白绫勒断了脖子的尸体一起,被抬上牛车,一辆接一辆的,从走夜香车的角门走出去,趁着夜色,扔到了乱葬岗。拉着白嬷嬷的牛车,驾车的是看守正阳宫后角门的结巴太监,忍着泪,用一卷好不容易找到的破芦席盖住了白嬷嬷,跪下磕了三个头,才跟在队伍最后,回宫去了。
四更天,倒夜香的瘸子,自城外五里的王家屯家中出发,赶着的驴车不知怎的,走错了路,竟然绕到了乱葬岗。
皇宫中,平息这一场风波,用了一百七十八条人命,皇后的心腹也被清除殆尽。自此皇后因哀恸过甚,缠绵病榻多年,再不问后宫之事。七月十二日,淑妃晋贵妃,开始统领六宫。
“五皇子妃发作前,我刚好休值,被你舅舅叫去,说是新发现了一种煮酒的方法,邀我尝尝,煮酒的时候,放了陈皮,却没放糖,我只觉得满嘴的苦味。”白嬷嬷带着怅惘,叹息,“现在想起来,那苦味,是徐秉文将给锦绣准备的‘一梦遥’,用到了我身上,救了我一条性命。我欠你们的太多了,就算结草衔环,都难以报答,好不容易爬出了烂泥坑,我再不想陷进去,脏了手。你大可不必担心。”
“舅舅把‘一梦遥’给你用了?我早该想到……可是为什么?”韩舜华觉得不解,“难道说……是你帮着舅舅把舅母送出宫的?”
“我之所以帮忙,是为了还他们人情,结果没想到,这人情像滚雪球一样,越欠越大了。”白嬷嬷笑叹,“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既然话说开了,我这里一事不烦二主,索性就厚着脸皮赖上夫人了,您是接受不接受,都得接受了!”
话说到这儿,突然被打断了。赖着不肯起床的薛瑾瑜,被云卷用棉线薄毯子包着,抱到了韩舜华的房里,韩舜华抱着薛瑾瑜的脑门,狠狠亲了一口,又掀起了她大红绣锦鲤的肚兜,揉摸她的小肚皮,薛瑾瑜咯咯笑着缩成一团,“哈哈哈,我醒了,小姨母不要再摸了,哈哈哈哈......”
不自觉的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白嬷嬷看着爬起来扑到韩舜华怀里,会撒娇会耍赖的薛瑾瑜,越发将她与杏儿看成了一个人,更加坚定了要留在这里,照看她长大的决心。
“瑾瑜,你的奶嬷嬷出去了,你身边不能没有老成持重的人,所以小姨母给你请了新嬷嬷,她不是我们家买的奴才,你要当长辈一样敬重她,知不知道?”
“是,我知道了。”经过这几个月的时间,薛瑾瑜对于不曾在前世出现过的人和事,都已经能够平静接受了。站在炕上,对白嬷嬷行了半礼,道:“以后还请嬷嬷多费心了。不知嬷嬷贵姓?”
“不敢当!以后姑娘可以叫我‘辛嬷嬷’。”白嬷嬷忙侧身避过了,“能照顾姑娘是我的福气,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姑娘的!”
“辛”通“新”,曾经的白嬷嬷笑着想,这就是新的开始,她要过好这新的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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