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瑾瑜趴在韩舜华屋里的贵妃榻上,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女四书,等着韩舜华回来。徐生朴不在家的时候,薛瑾瑜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正院度过的,正无趣着,韩舜华面带怒色,进了屋子。
“是谁惹小姨母生气了吗?”薛瑾瑜捧着一碟井水镇过的西瓜,凑到韩舜华身边,塞到她嘴里一块西瓜,给她降火。
“小姨母没事。”咽了西瓜,搂住薛瑾瑜狠狠亲了一口,抱着她去泡了个香香的澡,回到榻上,撤出了冰山,开了窗户吹吹凉风,吃西瓜。不过是个嬷嬷,要是她有自知之明,就找个偏僻的院子安置她,好吃好喝的供奉着,要是她敢出幺蛾子,就别怪她不讲情面,对她不客气。
第二天,白嬷嬷早早就醒了,虽然还有些头晕,但是已经能够下炕,自由行动了。衣裳鞋袜都是崭新的,穿起来也刚好合适,也不惊动人,悄悄的到了院子里做起了五禽戏,做了两个动作,就汗流浃背,白嬷嬷也不强求,转身回去,简单擦洗了,换了新的里衣,天边终于漏出了一丝曙光。
站在韩舜华门外,白嬷嬷等着雪竹前去通报,眼角余光打量着院子里的景致和摆设,亭亭如盖的石榴已经开始绽出如火的花蕾,太平缸里养着锦鲤,在摇曳的荷花下嬉戏。墙角的芭蕉,台阶旁的萱草,廊檐下的黄鹂,门边躺着打呼噜的狸花猫,都比皇宫之内的生动鲜活,充满了勃勃生机。
韩舜华原本不打算见白嬷嬷的,却禁不住她在门外摆出了“程门立雪”的架势,似乎打算站到地老天荒。
白嬷嬷进了屋,主动给韩舜华见了礼,腰身笔直的坐在绣墩上,双手在膝盖上交握,行动之间裙裾不动,仪态万方。
“昨天是我的不是,多亏了夫人宽宏大量,不跟老婆子计较。这人呐,在那个地方待久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人亲近了。”白嬷嬷温柔的笑着,气质与在宫里时的尖酸刻薄,判若两人。“原来以为,就算出来了,也不过是行尸走肉似的,苦捱日子。就算你舅舅逮着机会就游说我,薛姑娘如何如何可爱,我也只当是耳旁风,没放在心上。我明白他是怕我了了心愿以后,会觉得生无可恋,活不下去,所以想法子给我找个念想。谁知道昨天晚上,我第一眼见到薛姑娘,这心里突然就觉得,我这后半辈子,好像有了盼头了。说起来,夫人刚到那里的时候,我跟夫人就相识了,十年的时间,也没处出什么深厚的感情,只是泛泛之交罢了!可见这缘分,真的是说不清的。我也不求别的,就想着能跟在薛姑娘身边,伺候她长大,将来她出阁,我若是身子骨还康健,手脚还利落,我还跟着,别的不说,内宅这点小事,我老婆子还摆弄得开,任他什么魑魅魍魉作祟,也断不会让她吃了亏去。”
韩舜华看着白嬷嬷,心中犹疑不定,虽然觉得她这番话说的言辞恳切,十分真诚,可是在那里面的人,为了生存,经常不得不根据环境改变自己的面孔,用来欺骗别人,甚至欺骗自己。何况白嬷嬷这种浸淫了几十年的人,谁知道她有多少张面孔,谁又知道眼前这张面孔,是不是真实的?
“自打假死从那里出来,我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求夫人想办法,给我办个身契,好让我能够托庇在府上,服侍薛姑娘。还有,我如今也算是身无长物,以后衣食住行,还要仰赖您了。”
“你我都是从那里出来的,你应该明白,没有切实可靠的事实来证明,你不会伤害我的家人之前,我是不可能相信你的话的,更不可能把瑾瑜交给你照顾。”韩舜华从没见过白嬷嬷如此的低姿态,意外之余,不想跟她兜圈子,干脆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顾虑。
“哈哈,好,那我就说点能让你放心的东西。”白嬷嬷砸了砸嘴,“不过我得先跟您讨杯水喝。”
雪梅捧了一盏没加冰的酸梅汤给白嬷嬷,白嬷嬷道了谢,接过来一口口慢慢饮了,“这话,还得从宫里说起,想必五皇子妃难产,母子俱亡的事,你也听到了风声。可那不是真的。”
七月初十,三更天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夜空,被突然涌出的云铺得满满的,一丝月光都没有。风也停了,在一片燠热难耐之中,五皇子妃即将临盆。尽管御医稳婆都焦急而忙碌的进出着产房,却没有人作声,气氛诡异的沉寂着,连青蛙和鸣虫都没了声息。
白嬷嬷代表皇后,守在产房里,看着经验最丰富的稳婆,满脸的油汗,都顾不得擦一下,压着嗓子,让人给五皇子妃喂参汤。五皇子妃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羊水早在午时就破了,可是产道却迟迟不开,再这样下去,可以肯定是会一尸两命的,可是叫来了御医,隔着屏风,悬丝诊了脉,却没人敢开这催产的药方,皇后逼得急了,年纪最大的王医正,当场发了心疾,一口气上不来,死在了正阳宫里。
看着稳婆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白嬷嬷终于开了口:“娘娘说了,要是有个万一,保皇孙。”
稳婆转过头,死死的盯了白嬷嬷好一会儿,突然粗喘了起来,两眼血红,猛地回头,掀开了五皇子妃身上的被子,将手往五皇子妃的身体里伸进去,一番摸索之后,两只手都伸进去,推拉扭扯之后,慢慢的,拉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被拉了出来,稳婆到提着脚,拍了两下,发出了响亮的啼哭声,刚把婴儿翻过来,稳婆突然手一滑,婴儿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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