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4.初回京城一(1 / 1)独与卿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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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快启程,接连两天的时间,只能用忙乱来形容,发还了翠云的身契,并派人送她回去薛家,与知客僧结具了香火银钱,终于在第三日寅时,整理好行装,带着薛瑾瑜父母的棺木,以及徐生朴生母的骨殖坛子,踏上回京城的路途。薛瑾瑜还在睡梦中,被徐生朴连着被子抱上了骡车,韩舜华命从京城带来的小丫头跟着上车伺候,自己则伺候着徐老夫人上了另一辆黑色大走骡拉的暖棚轿车,一应茶水点心,熏炉棉被等物皆已齐备,便留下彩云,田婶子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与车夫左右对坐,跟车伺候。张嬷嬷犹在昏沉沉,被人抬上了拉行李的大车,一床旧被盖了个严实。一应事情处理妥当,方才转身上了薛瑾瑜坐的骡车,等候出发。这边刚刚坐稳,严怀瑾那边已经派了长河过来,与徐生朴见礼道,可以出发了。须臾时间,车辆就开始缓缓前行,

前面落日一骑独行,遥遥在前方探路,徐生朴与严怀瑾骑着马,并肩而行,长河略后一些,照看着拉着行李的两辆马车。再后面,就是被徐生朴带来的大汉们严密防守的薛家车马。

一路上晓行夜宿,只是不时需要清除些倒伏的树木,偶尔还要承受些扛着木棒锄头,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劫匪的骚扰,使得前进的速度有些缓慢。不过三百多里路,却用了五天的时间。这日巳时初刻,已经到了京城外五里亭,眼看着落日跟着一群青衣小厮簇拥着一位身穿葛绸长衫,头戴文士巾的中年文人模样的人,翘首以待,待得见到严怀瑾,中年人抢步上前,带住马缰绳,亲手搀扶着严怀瑾下马,随即跪倒在地,垂泪道:“老奴隆福,给七爷见礼,七爷一路辛苦,老爷夫人派老奴在这里足足候了您三日了!”

严怀瑾赶紧双手搀扶起了隆福:“隆叔,快起来,您这样小七要折寿了。劳烦父母大人牵挂,是我不孝,他们身体可好?您身子骨还硬朗?”这边说着话,早有两个小厮飞身上马,抢着回去报信了。

隆福用严怀瑾塞给他的手帕拭干了老泪,眯着眼,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好,老爷夫人都安好,老奴也硬实着呢!倒是七爷您肤色黑了些,也清减了不少,个子也高了许多,去年走的时候您才过老奴的肩膀,如今竟然高出老奴一拳了,若不是小落日先过来知会,老奴还真就认不出您了。呐,您先整理一下,用些点心,别骑马了,坐马车回府,顺便休息一下,看你这满面满身的尘土,落日长河他们几个也不知道劝着你些,叫老爷夫人看了,得多心疼呢?”转头,隆福吩咐身边围着的一众人:“都是些没规矩的,还不服侍七爷洗漱更衣!”众人齐声应是,有条不紊的打开了幔帐围住了严怀瑾,安放了胡床,服侍严怀瑾梳头净面更衣,转眼间,一个身穿道袍的少年,变成了锦袍玉冠的富贵公子,看得所有外人目瞪口呆,也包括薛家人和徐生朴。严怀瑾满是无奈的任人折腾,终于得空,跟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隆福说明还有同伴,回府之前总要告别一下才不失礼。

严怀瑾先是跟徐生朴说明了情况,又亲自去了徐老夫人所乘坐的马车前道别,一路上从没有正眼看过严怀瑾的徐老夫人,此时倒是狠狠的将他从头看到脚,拉着严怀瑾的手,亲热异常,几乎要将他的出身家世,生辰八字,婚配与否问了个遍,还是那边隆福着人过来“给老夫人请安,谢谢老夫人一路关照”,方才将哭笑不得的严怀瑾解救出来,让坐在车中听到了一切的韩舜华,尴尬羞愤欲死。

好不容易脱身,坐上自家马车的严怀瑾,突然想起了薛瑾瑜,遣了一路隐身的孤烟过来,“请薛姑娘过去一下”。徐生朴防贼似的,亲自抱着薛瑾瑜到了严家马车前,长河早就搬过来一个一尺见方的樟木箱子送到薛家车上,严怀瑾抱着薛瑾瑜耳语了几句,就将她“还”了回去,拱手告别,回府去了。

征得韩舜华首肯,徐生朴做主,将薛氏夫妇的棺椁和徐生朴母亲的骨殖,暂时安放在城外清风观,距离韩介儒的墓地不过一里地的路程,待卜过吉日,再行安葬。

薛家原本在京城是有个小小的两进院落,只是多年无人居住,又因为位置不佳,不曾租赁出去,早就破败不堪,不能居住,据田婶子看过回来禀报说,虽不至于房倒屋塌,但是正屋房上的苇笆都烂掉了,堂屋地上都长了蜀葵,实在是不能住人了。徐老夫人这才作罢,委屈着住进了韩舜华名下,位于柳枝胡同的三进院落。李石的娘是个爽快利索的婆娘,早早的就收拾好了屋子等着了,各个房里床帐被褥,家具摆设,全都是新的,茶饭热水,谷豆马料也全都是齐备的,韩舜华干脆就让老李家的做了内管事。——她原来是二品京官的家生子儿,被当家奶奶放在身边做了掌钥匙的一等大丫头,因为立志不做姨娘,被胡乱配了人,她男人没名字,大家都叫他老李头,她就成了老李家的,后来京官犯了事,抄没了家产,发配千里,她们一家就被恰好出宫办事的徐秉文买了下来。

徐老夫人自然是住了正房,薛瑾瑜与韩舜华一起住了东厢房,西厢房虽然空了出来,韩舜华言明了,西厢房是留给薛瑾瑜的,因为她年纪还小,又大病初愈,不舍得让她独居一室,所以暂居东厢房,由韩舜华亲自照顾。眼看着这边已经安顿下来,徐生朴就带着人回军营销假去了。

薛瑾瑜因为一路上都在颠簸中睡睡醒醒的,十分想念在安稳的炕上睡觉的感觉,可是没想到,睡到炕上之后,反倒觉得不适应了,所以一直睡不着,后来看见薛余氏实在困倦,就假装睡着了,待她轻手轻脚的去外间床上睡了,才又睁开眼睛,借着被明瓦罩子盖住的蜡烛光,数床帐上绣的并蒂莲花有几瓣。直到亥时,徐老夫人睡着了,韩舜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东厢房,一撩开床帐,看见睁着眼睛的薛瑾瑜,唬了一跳,沉下脸,问道:“怎么还不睡?”赖皮道:“想小姨母,睡不着。”怀里抱着个撒娇卖萌的活宝贝,韩舜华也是在是不忍心苛责于她,在薛余氏服侍下简单洗漱过后,搂着她睡下,轻拍慢哄,薛瑾瑜终于沉沉入睡。反倒是韩舜华,明明疲惫的很,却被重重思虑搅扰得无法入睡。

虽然徐老夫人出生也是名门望族,可惜母亲故去的早,虽然是亲姨母做了继母,可是家里人员繁杂,姨娘姐妹兄弟众多,继母又是个身子弱的,自己七灾八难的不说,又生了七八个儿女,难免精力不足,有些照拂不到之处,待到察觉到徐老夫人脾气秉性有了不当之处,已经来不及纠正了,为了不让自己亲姐姐唯一的骨血受委屈,继母一咬牙,老着脸皮给自己兄长的遗孤退了亲事,把她嫁了过去。

徐老夫人素来嫌贫爱富,心胸狭隘,性子执拗,虽然韩介儒多有嫌弃,可也只不过是让她在自己院中休养,不见外客。家中所有内外事务,韩介儒全都一手抓了,直到他去世后,徐老夫人跟着女儿女婿,也是一样静心休养,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徐老夫人的性情竟然丝毫没有改变,见严怀瑾竟然家世不凡,就动了要将韩舜华嫁给他的心思。还试图说服韩舜华,却不想想,严家自周朝建国百年来,族中出过十个进士,其中一榜眼三探花,现今当家人翰林院编修严怀瑛的爹,曾经位列三公,虽然告病辞官,却还蒙恩赐御前行走。严怀瑾虽是幼子,可也是嫡出,凭什么要娶她这个过世知府的小小庶女为正妻?实在是荒唐!再说,那百年望族,外面看着风光,后院枯井里,不知道有多少屈死的鬼。进到那种人家,低头从孙媳妇熬起,待到能够安逸自在了,也发秃齿摇,成了老棺材瓤子了,还有什么趣味?怎么也不如嫁到家世简单清白的人家,进门就自己当家作主的好!思来想去,打定了主意,韩舜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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