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大款我是说着玩的,你没听出来吗?这大过年的你想让我失业吗?说好的过年礼金呢,年终奖呢?
安醇看看夏燃,又看看哥哥,隐隐有些明白他们之间为什么这样。
都是因为我。安醇想。
昨天夏燃主张给自己下猛药,要把自己送到精神病院去,哥哥不许,所以两个人都不太高兴。
安醇眼巴巴地看着夏燃,嘴唇微动,想告诉她他不想去精神病院,但是他又怕夏燃嫌弃他。
夏燃已经知道自己有病了,知道自己心里住了个魔鬼。她会怎么看自己呢?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吗?所以才想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
安醇悲苦地捂住了脸,小声嘟囔着:“不想去精神病院。”
“你说什么?”夏燃离得近,听了前面几个字,“不想去哪?”
安醇拿开手,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不想吃早饭。”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另一道严厉的视线。
安德刚刚打完电话回来,听到这一句话,便对夏燃说:“夏燃去买早饭。”然后回头对弟弟说,“早饭一定要吃,多吃饭才能身体好。”
夏燃这次倒是和安德达成了一致意见,听了吩咐马上去找鞋找外套。她在门口穿鞋的时候附和着说了一句:“对,要多吃饭。我帮你带那个有颜色的糕点回来。”
安醇有苦说不出,只好捂着小心脏,低下头说:“心里好累。”
“噗!哎呦我去!”
夏燃哭笑不得问:“让你吃个早饭你还心累,怎么这么矫情啊。都是你哥……”夏燃迎着安德凛冽的视线被迫改了口,“都是你哥教育的好,我去买早饭了。”
夏燃买饭回来,安德果然还在,已经换上了一套居家的服饰,看样子打算和夏燃死磕到底了。
但是夏燃可不会跟自己的年终奖死磕,她笑嘻嘻地摆好碗筷和饭,还贴心地把糕点摆在了安醇面前,摆出了一副我很好说话会好好带孩子的慈祥嘴脸,安德也只好隐忍不发。
在早饭桌上,安醇就开始打瞌睡。作为一个一天不哭三次就浑身难受的忧伤by,他早上哭得太狠,一次就把三次的精力耗光了,嘴里含着糕点眼睛却已经闭上了。
夏燃看得不太忍心,也不嫌弃他的口水把糕点拿了出来,拍拍他的胳膊说:“把粥喝完就睡吧。”
安醇慢吞吞地点点头,咕咚咕咚把粥喝完,然后站起来转身往卧室走。
夏燃停住咀嚼,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悄悄地倒数着。
三。
二。
一。
安醇停住了脚步,往地上一躺,睡着了。
夏燃对此已经非常淡定了,甚至喜闻乐见,当笑话一样看待。她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站了起来。
安德放下了筷子,观察夏燃的一举一动。
只见夏燃擦擦手上的油,小跑着过去把人抱了起来,用脚踢开他卧室的门,把他放到了墙边,还学着安德的样子,替他找到了枕头和毯子。
全然忘了安醇不让她进卧室的事。或者说,就当没这回事,反正人都睡着了,也没法垒墙了。
她捏捏安醇的脸蛋,小声骂道:“小哭包,事真多!”然后笑嘻嘻地给他盖好了毯子,站了起来。
她一回身就见到安德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一声不吭地盯着她。
夏燃皱了皱眉头,低声问:“你还怕我吃了他啊,我虽然爱吃肉,但不吃人肉的。放心。”
她推开安德,毫不见外地回到餐桌把早饭吃完。安德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吃完一个包子,便走到安醇的卧室去了,替他收拾被搬的乱七八糟的书。
夏燃在外面收拾餐桌,洗碗收拾垃圾。
过了一会儿,两人把活干完了,出乎意料地有了点默契,面对面坐到了沙发上。
夏燃先说话了:“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咱们说话他是不是听到了?”
她边说着还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看安醇卧室的门是不是关好了,把声音又压低了一个度,“要不然他不会突然这样吧,昨天喝醉之前他还好好的。”
安德沉声道:“有可能。”
他撸起袖子,将小臂上陈年的伤疤露了出来。和安醇小臂上的牙印不同,这道伤疤已经快要被时光掩盖住了,要是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事实上,安醇只在他当年醒过来的时候问过一次它是怎么来的,安德给了他一个理由,他就信了,没有再问过。
可是今天,他特意看了这道疤,就像是知道它的意义一样。
淡淡的伤疤忠诚了记录了当年那凶险的一刀,是安存在并且伤害过安德最直接有力的证明。
所以他才说自己是个坏人吧,他伤害了最疼他的哥哥。
安德把早上在卧室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夏燃,夏燃听了连连点头,更确信安醇一定知道听到了什么,但是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不过她明显比安德乐观许多,说:“他知道了也好,那个安这么危险,他更应该配合治疗嘛。”
安德感觉已经和夏燃无话可说了,站起身想给医生打个电话约时间讨论一下安醇的病情,夏燃在身后叫住了他:“安老板,你到底想不想让安醇的病赶快好起来?”
安德没理她,继续走,夏燃就继续说:“按照你这种治法,一年两年肯定治不好了,没准再来个十年才有起色。到时候别说胡清波了,我夏燃没准都能生出俩胖小子了。”
安德脚步一顿,仓皇地回过头看了她一会儿,很肯定地说:“胡清波不会的。”
夏燃舔了舔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沙发上,手正好摸到了上面的洞,便伸进去掏出一团海绵来,说:“十年,什么都可能发生。我十年前还是个小霸王呢,现在不照样给安醇当起保姆来了。哎,要是当年有人告诉我十年后我得给人保姆,我得扇死自己。所以啊,你也别太不着急。”
安德默不作声地站在客厅里,表情难辨情绪,只隐隐让人觉得落寞。
夏燃指了指安醇卧室的方向,说:“而且吧,在我看来,你也把他宠的太过了。零食论柜子买,一哭你就心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想去医院你就不让他去。这么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按我说,你今天那一巴掌打得对,该对他好的时候对他好,他做的不对你就该罚他。”
安德摇摇头,没有说话,径直走向书房关上了门,把夏燃一个人扔到了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