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费无极与张明远辞别,子午四人护送明红、月儿、明浩赶往青城山。扁头在众人临行前叮嘱代他问候阿长,让他有空回终南山。子午四人答应下来,但见扁头眼里带泪,这可很是意外,素日喜笑颜开的扁头,居然也伤心难过起来,算是少见多怪之事。张明远与费无极见状也是嘘唏不已。费无极答应扁头,下次如若来终南山必定让阿长一同前来,话虽这样说,可扁头哪里知道,自此以后,阿长几乎没回过终南山,至于扁头会不会到青城山,就难得一说。
费无极笑道:“早就听说明红做的一手好菜,明浩与怡乐如若在一起,小孩子就不孤单了。我青城山素日没终南山热闹,眼下也让青城山热闹热闹,终南山也清净清净,岂不两全其美?”“这也是迫不得已,如若京兆府在我手,也不会兴师动众,背井离乡。”种浩嘘唏不已。费无极安慰道:“这也算不得背井离乡,就当行走江湖散散心好了。”
子午笑道:“终南山本就神秘兮兮,眼下青城山更是神秘兮兮,去一次就有一次的收获。”“可不是,听说青城山下还种菜,师叔与普安、武连也参与了,真是新鲜,我们此番去恐怕也要种菜去。”余下点了点头,笑出声来。普安笑道:“这秋高气爽,种什么菜,我们早忙完了,你们去了,就等着吃现成的好了。”“我青城山可比不上你终南山,眼下青城山的日子可不好过,如若不是香客接济就难说了。”武连也看向余下,对他冷笑一声。“你们以为终南山好过?终南山下的京兆府被女真人占据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岂是好受的?你们青城山下的成都府好歹做我大宋怀抱,虽说赋税不少,可依然是大宋,而京兆府虽说赋税少,毕竟是女真人的地盘了。”子午嘘唏不已。“可不是,这国破家亡,想起来就令人伤心难过。终南山眼下可不如青城山风光。”余下也神情肃穆,仰天长叹。
“好了,无论终南山还是青城山,皆是我大宋的名山大川,天下福地。国破家亡说的不少了,日子还要往前过,不必自寻烦恼。如若想着哭哭啼啼,就能赶走女真人,伤心难过就能退了女真人,岂不可笑?”张明远看众人这般愁容满面,就微微一笑,安慰道。费无极自然心知肚明,这女真人盘踞关中,如若旷日持久,不可小觑。就担忧不已:“自然是哭不走女真人,假怕女真人小恩小惠多了,民心所向,如之奈何?”“好了,点到为止,啰哩啰嗦,反反复复说这个有完没完。大家都别提这事了,不然俺扁头可不答应。”扁头目下对这事很是反感,不想再提及此番富平大战,大宋一败涂地之事,故而脸色难堪道。众人一怔,面面相觑。
种浩大手一挥:“不错,不提也罢,免得心烦意乱。”“我从东京到京兆府,又登上终南山,眼下又要去往青城山,离开故乡京兆府也是迫不得已。按理说来,也可留下来,不过哥哥明哲撒手人寰了,留下来只能睹物思人,伤心难过,莫如换一个地方,也是很好。不过终南山还是依依不舍,毕竟这些时日在此处,也是难舍难分了。”明红看着终南山,虽说在此处停留的时日没多少,可也恋恋不舍,环顾四周,见终南山的青松挺立,不由感慨万千。月儿点点头:“终南山的神仙境界的确不错,总感觉此处,与世无争,逍遥自在,真是天下人间一方乐土。”“神仙境界不知何意,莫非终南山住着神仙?我如何没见到。”明浩更是手舞足蹈起来。张明远哈哈大笑:“明浩,你就是个神仙,小神仙。”“我是神仙?我如何不知?”明浩瞪大眼睛,用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道。“你眼下知道了也不迟。”费无极笑道。
种浩看着终南山郁郁葱葱之间,喜乐无比道:“终南山依然是终南山,你们看,这终南山好似喜乐无比一般。”众人看去,果然风景如画;众人听去,果然泉水叮咚。鸟儿叽叽喳喳,跳来跳去。几只猴子也你追我赶,不知去往何处。
“明红,你要走,师伯俺可真舍不得。可俺明白,你也是有苦难言。到了青城山,记得常回来看看,终南山还是你们的第二故乡。”扁头见明红等人要离去,自然也是依依不舍,毕竟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使然。
子午笑道:“如何是第二故乡,我看不妥。”“京兆府是第一故乡,毕竟出生于此,后来到雄州,回到东京,又返回京兆府,如今抵达终南山,眼下又要到青城山去。我看东京实乃第二故乡,住了许多年,与师师姐有许多美好的回忆。”明红点了点头,解释开来。余下也喃喃道:“我就一个故乡,叫做京兆府,毕竟父母在,故乡就在。”“自小就在东京,感觉东京是故乡。这东京令人又爱又恨。爱的是它的繁华与热闹,恨的是它的冷漠与孤独。东京是天下首府,繁华无比,列国来此,应有尽有。凡是这世上有的,东京便最好。凡是这世上无的,东京也时常会有。东京也有差强人意之处,这东京很是冷漠,世人皆是势利眼。东京令人孤独,看着人挤人,人挨人,殊不知每个人都很孤独。人心隔肚皮,如何不令人感慨万千。师师姐曾告诉我,她见过许多人,阅人无数后就发觉,这人皆是表面风光,其实内心总有黑暗之处。东京于我来说,是一场梦,不曾醒来。可醒来后,才发觉,这梦令人伤心难过。”月儿也回忆开来。
普安听了这话,不觉若有所思,感到月儿这姑娘,此番肺腑之言非同凡响,正是东京最真实的感觉。想到这里,看向月儿,随即笑道:“月儿妹妹,你的话真不一般好似师师姐所言所语一般。”“我方才好了,你们又招我。不是不提伤心难过的事了么?为何又提,你们大人真奇怪,说话也不作数。”明浩听到“师师姐”三个字马上挠了挠后脑勺,猛然想起是李师师,就嘘唏不已。武连马上逗明浩开心:“明浩,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也不好?”明浩看向武连,等待他的故事。
武连随即娓娓道来:“唐朝时,书生卢藏用因没有考取进士,便和哥哥卢征明隐居在京城长安附近的终南山,当时长安百姓上终南山求仙问道的络绎不绝,卢藏用便心生一计,时常写出一鸣惊人的诗歌。久而久之,老百姓一传十十传百,长安城里也知道终南山有两个才子,后来朝廷也听说了终南山的事,故而让他们出来做官。后来,司马承祯想退隐天台山,卢藏用建议他隐居终南山。司马承祯灵机一动,马上冷嘲热讽道:‘终南山的确是通向官场的便捷之道。’卢藏用深感羞愧。”众人听了也乐此不彼。
“这便称之为‘终南捷径’了。”明红笑道。张明远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不错,‘终南捷径’,可谓名噪一时。”“京兆府在我大宋虽说不是都城,可也算是一方名邑。如若这般推论,嵩山岂不是开封的‘终南山’了。许多仁人志士岂不会隐居嵩山,以图飞黄腾达。可偏偏不是如此。当年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苏东坡,都是考取功名,来到东京。他们一旦进京可不能退出,除非朝廷贬谪。”费无极也笑出声来。
种浩回忆初次进京,随即叹道:“东京就是热闹非凡,如若在终南山习惯了,下山反而将不习惯了。”“可不是,俺初次抵达东京,还是小时候。后来上终南山后,又去东京,恍然如梦。没想到几十年后,东京大变样,自然认不出来了。”扁头笑道。子午也笑道:“我们来来回回,抵达东京很多次。难以忘怀的还是东京的汴河,还有那座虹桥。”“这东京走一走,看一看,倒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可变成一幅画就非同凡响了。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便是如此!这画看上去仿佛身临其境,居然美不胜收。”余下叹道。普安也赞不绝口:“《清明上河图》我们也有幸见过,那一座虹桥画的蔚为壮观。”“可不是,这张择端必定名垂青史,这《清明上河图》必定名扬天下。”武连笑道。
明红见众人心情愉悦,就喃喃道:“说了这样多,还是要分别。素闻终南山到青城山,这一路,子午四人总是常来常往。我们此番前去,总会给青城山带来不少麻烦,无极哥哥,有劳你费心了。”“不必如此,这便见外了。终南山与青城山自是一家人,你可记住了。”费无极摆摆手,微微一笑。“到了青城山,可不同终南山。那边毕竟是巴蜀,与关中有所不同。”张明远叮嘱明红。明红一头雾水,马上追问:“有何不同,哥哥赐教?”
“关中有四个大门,正道是:以北之萧关,以南之武关,以西之大散关,以东之潼关。战国时,张仪向秦惠王进献连横之计,称关中‘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贸,沃野千里,蓄积多饶,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这番说辞,竟让关中把‘天府之国’的称号抢了先,成都也只能屈居第二个‘天府之国’。要说这物产富饶,全拜郑国渠所赐。自从战国时秦国修好了郑国渠,关中就成了国富民强的风水宝地。项羽占据关中后,谋士韩生献计说:‘关中地势险要,有山河为屏障,土地肥沃,可建都立业。’项羽见秦宫都已烧残,一心东归,说道:‘富贵不归故乡,如穿锦绣之衣夜行,有谁能知道!’韩生不屑道:‘人云楚人沐猴而冠,果然如此。’项羽闻言,一怒之下便将韩生处死。这是为力挺关中献上了自己的一条命!另一头的张良也劝说刘邦定都关中,夸赞关中东面有崤山、函谷关,西面有陇山、岷山,肥沃的土地方圆千里,南面有富饶的巴、蜀两郡,北面有利于放牧的胡苑,依靠三面的险阻来固守,只用东方一面控制诸侯。如果诸侯安定,可由黄河、渭河运输天下粮食,往西供给京都;如果诸侯发生变故,可顺流而下,足以运送物资。正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于是刘邦当即拍板定都关中。可惜好景不长,随着人多,加上魏晋南北朝长期战乱,关中在汉唐之际逐渐失去了天府之国的地位,不得不在隋唐时期依赖大运河的运输方能供养庞大的京畿重地。一面是建城伐林造成黄河泥沙加剧,一面是唐末五代的战乱破坏,最终导致关中不可建都。我大宋太祖武德皇帝当年也想在长安建都,可惜无力回天,只能在东京建都。这是关中!如若说巴蜀,不得不提到秦始皇,是秦始皇灭了巴蜀两国,变成巴郡与蜀郡。巴蜀与关中隔着终南山、秦岭、剑阁,山大沟深,不可小觑。诗仙太白不是有首大作叫做《蜀道难》么,你们可记得其中言语。”张明远介绍道。
子午四人面面相觑,原来早已忘却。再者其中文字晦涩难懂,不容易记得。
明红喜乐无比道:“这诗仙太白的《蜀道难》我记忆犹新。”说话间,随即吟诵开来: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果然是不同凡响,想必李清照也未必记得如此清清楚楚。”张明远赞不绝口。明红破涕一笑:“我这实属雕虫小技,哪里比得上李清照,她可是出口成章,妙笔生花。”“妹妹,巴蜀之冬,竹林白雪虽说美不胜收,可你要多穿些衣服,不可大意。眼下虽说秋高气爽,可转眼间就冬寒将至。”张明远笑道。明浩见张明远婆婆妈妈,就笑道:“明远道长,你如何婆婆妈妈了,姐姐她会照顾好自己。”“不是姑姑么,如何又是姐姐了。”扁头乐道。明浩笑道:“改不过来了,就叫姐姐。”“到了巴蜀,别忘了关中。”扁头道。明浩点了点头:“当然,京兆府是故乡,成都府以后算作第二故乡好了。”“小鬼头,什么故乡不故乡的。”扁头逗明浩玩。明浩吐了吐舌头,喃喃道:“我记得终南山的野果,很好吃,以后就吃不到了,好可惜。不知青城山可有什么野果可吃。”“这猕猴桃便是野果,味道不错。”费无极介绍道。明浩喜出望外,拍了拍手:“我以为没有,这个我可没吃过,不知道味道如何?”“俺没吃过,以后有机会再说。”扁头素知终南山的野果,没去过青城山,却对青城山早有耳闻,听说过青城山的野猕猴桃,自是味道不错。明浩被扁头抱起来,明浩依依不舍道:“扁头爷爷,明浩走了,您可别伤心难过,我会回来看您的。”扁头早已泪流满面,眼下沉默寡言。
“他们又不是一去不回,如若女真人被赶走了,他们就回来了。”种浩安慰道。明浩惊道:“女真人会被赶走,我以为女真人永远都不走了。”“放心好了,我与吴玠二人齐心协力,定会赶走女真人。”种浩看向张明远、费无极。明浩笑道:“我们在巴蜀,等着关中的好消息,如若女真人离开了京兆府,明浩就回来了。”“伤心难过不是不提么?明浩又说。”种浩背过身,泪光点点。
子午看着明浩,嘘唏不已:“你才多大?这女真人之事,你就别想了。你就文武双全,将来建功立业好了。”“好啊,好啊。明浩会文武双全,打败女真人,打败一切来犯之敌。”明浩使劲点了点头。余下听了这般孩子话,不由心潮澎湃:“如若我们这一代还不能赶走女真人,有生之年就愧对大宋列祖列宗了。好在我大宋仁人志士不可欺,女真人迟早会抱头鼠窜,一败涂地。”“伤心难过不许说,我们要走了,要开心快乐的走。”明浩听不懂这话,可看大哥哥热泪盈眶,就感到闷闷不乐。普安笑道:“看看,我们说了这样许久,居然没完没了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明浩举着手指头。武连点了点头:“是啊,该出发了。”“终南山啊终南山,明浩要离开了,你就没话可说么?”明浩环顾四周,叹了口气。月儿诧异万分,马上笑道:“明浩,你是问终南山么?可终南山听不见。”“终南山当然有话说,听,终南山的泉水叮咚;看,终南山的红叶招手。”明红摸着明浩的脸蛋,认真道。子午虽说会护送明红抵达青城山,可一想到明红自此就离开终南山了,心里不是滋味,想到这里,马上微微一笑:“青城山虽好,可不能忘了终南山。终南山下是京兆府,京兆府是故乡,故乡有家。”明红听了这话,背过身,不由潸然泪下,又想起哥哥明哲,忍不住泪流满面。
“有劳无极师弟了,这下青城山热闹了,终南山就孤家寡人了。”张明远叮嘱费无极。费无极乐道:“孤家寡人也不错,皇上就孤家寡人。”种浩目送子午等人离去,心里暗思,不知自己是否有机缘去成都府、青城山走一遭。明浩回过头朝张明远、种浩、扁头招手,三人也回礼。明浩乐个不住,笑嘻嘻起来。扁头见状更是又喜又悲,喜的是众人不再伤心难过,悲的是明红、明浩、月儿走了,终南山就空落落的,不热闹了。
“再见了终南山,再见了!”明浩还在不停招手。扁头也喃喃道:“再见,记得常回来看看。”“无极,他们去了青城山,你就多费心了。”张明远再三叮嘱费无极。众人依依不舍,相互辞别,张明远、扁头、种浩目送费无极、子午、普安、余下、武连、明红、月儿、明浩下山而去。但见终南山,秋高气爽,红叶片片,美不胜收。费无极有事,故而马不停蹄,快马加鞭,先赶回青城山去了,而子午等人的大队人马却慢慢悠悠,一路游山玩水而来。
这日,子午、余下、普安、武连、明红、月儿、明浩抵达成都府,但见,街市热闹非凡,不似京兆府一派萧条暗淡。成都人家欢颜笑语,客栈、茶肆、瓦肆,人声鼎沸,人头攒动,欢乐开怀。男女老少,来来往往。
“看看,京兆府被女真人占据,而成都府却好端端的。实在是天壤之别,令人感慨万千。”子午东张西望,见行人过往,热闹非凡,不由心里颇为难过,寻思开来。
普安乐道:“成都府就是不一样,这成都人比京兆府人要自在悠闲许多。看看他们坐在茶肆,说说笑笑,很是快活。”“这茶肆在成都府皆是司空见惯,老少皆宜,不过不知成都府最好的茶是什么?”余下来过几次成都府,听普安这番话,也感到的确如此,每次前来成都府,都看见茶肆里许多人悠然自得的喝茶,这日子过的实在惬意,想到这里,马上问道。武连自然早有耳闻,马上笑道:“蒙顶山茶,最佳者为甘露与黄芽,大唐年间就是朝廷贡茶了。峨眉山茶,也是大唐就有的。我青城山既然名扬天下,自然也有好茶,世人称之为青城山茶。”
“要说眼下天下名茶,当属白茶,毕竟朝廷最推崇。”明红素闻成都府的茶肆名扬天下,就笑道。月儿也笑道:“雁荡山有白云茶,杭州有西湖龙井,苏州有碧螺春,岳阳有君山银针,庐州有六安茶,皆是民间极品,也是大唐以来的名茶。”“姐姐们居然知道这样许多,明浩却不知。看来还要多读书才好!”明浩听了两个姐姐的介绍,不由笑出声来,指着自己的脑袋,自怨自艾起来。
子午也暗暗称奇,不由甘拜下风,马上叹道:“你们知道的真多,我却不知道。”“还记得在嵩山,陆九舟陆掌门对我们介绍过不少,可我们也不喜欢喝茶,故而知之甚少。”余下也自惭形秽道。普安强自镇定道:“这也没什么了不起,这人生在世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边走边看,行走江湖,自然是经风雨,见世面了。”“你倒很会自圆其说,给自个找台阶下。”武连乐道。
“这成都府有一个女子可谓才华横溢,写过一首词,其中就说到成都府的茶,早已老少皆宜,司空见惯。我倒道听途说,记忆犹新。说说看,你们听一听可好?”月儿见众人喜乐无比,灵机一动就想显摆一番,曾几何时,听过东京有一个成都府的客官讲过的一个故事说是一个蜀地的歌妓曾写下一首词叫做《鹊桥仙》,眼下还记得,故而吟诵道:
说盟说誓,说情说意,动便春愁满纸。多应念得脱空经,是那个先生教底?
不茶不饭,不言不语,一味供他憔悴。相思已是不曾闲,又那得功夫咒你。
众人听了刮目相看,暗暗称奇。
明红道:“成都府不仅有茶肆,这酒楼也不少,而且美味佳肴也不少。我在东京就听说成都府有几道名扬天下的菜品,你们可知是何菜品?”子午四人摇摇头,面面相觑。
“这成都府的菜品,我们早在东京就听说过,早已烂熟于心。不为别的,只是东京的川菜馆人头攒动,川菜馆的菜品自然就令人喜欢了。这成都府的菜品真是不少,正道是:胡萝卜、芜菁、牛蒡、矮黄(娃娃菜)、菘菜(白菜)、芥菜、油菜、颇棱(菠菜)、莴苣、芹菜、茼蒿、荠菜、芫荽、苋菜、生菜、紫苏、葱、薤、韭、韭黄、大蒜、小蒜、梢瓜、黄瓜、冬瓜、葫芦、葫、瓠、甜瓜、丝瓜、芋、山药、姜、菱、藕、苦薏、茭白、莼菜、紫菜、百合、竹笋、枸杞、合蕈、松蕈、竹蕈、麦蕈、玉蕈、黄蕈、紫蕈、四季蕈、鹅膏蕈。”月儿见状,马上介绍开来。
明红想起一个菜品,就叹道:“以芋泥和面来造型‘芋郎君’,实乃别出心裁。自李唐以来,成都、洛阳最流行这个。唐代冯势写的《云仙杂记》中就说‘各家造芋郎君,食之宜男女,家家爱做,男女喜食。’赵必豫写的《齐天乐·簿厅壁灯》词中也说,‘茧贴争光,芋郎争巧,细说成都旧话’,可见成都人家为了争巧,芋郎是越造越精,越造越巧。怪不得世人皆称成都府的美味佳肴,实乃国色天香。”
“怪不得京兆府在这闲暇之余比不上成都府的惬意。”子午赞不绝口。余下仰天长叹:“到了成都府,别说没什么美味佳肴,恐怕都不知该吃什么好了,实在花样繁多,令人眼花缭乱。”“不错,当初到青城山就对了。”普安喜乐无比。武连津津乐道:“可不,守着成都府想吃什么,只要下山就好。”“看你们说的,好似京兆府没什么可吃的一般。打小在京兆府长大成人,如今虽到了成都府,可也不能厚此薄彼,忘了京兆府。你们哪里知道这乡土情结最是可贵,而且是难能可贵。这些年来,行走江湖,无论走到哪里,念念不忘的还是京兆府。回到京兆府,这心才安顿下来,如若不然,人在路上,总感觉漂泊不定,是也不是?”余下不服气道。
“太祖武德皇帝都说,关中京兆府的羊肉泡馍实乃天下第一美味,你们居然说京兆府没什么好吃的。”子午笑道。“我们哪里说了,你这是胡说。”普安反驳道。“我们只是说成都府,没提京兆府。你们就不开心了,真是匪夷所思。如若我们把二者比一比,你们岂不火冒三丈了不成?”武连也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哥哥们吵架了,这嘴巴可是厉害了,一点也不依不饶。”明浩听了乐此不彼。“苏东坡可是作过一首《春菜》,便是对成都府的菜品的介绍。”明红随即吟诵道:
蔓菁宿根已生叶,韭芽戴土拳如蕨。
烂烝香荠白鱼肥,碎点青蒿凉饼滑。
宿酒初消春睡起,细履幽畦掇芳辣。
茵陈甘菊不负渠,绘缕堆盘纤手抹。
北方苦寒今未已,雪底波棱如铁甲。
岂如吾蜀富冬蔬,霜叶露牙寒更茁。
久抛菘葛犹细事,苦笋江豚那忍说。
明年投劾径须归,莫待齿摇并发脱。
月儿笑道:“宋祁说:‘蜀芋多种,鸇芋为最美,俗号赤鸇头。芋形长而圆,但子不繁衍。又有蛮芋亦美,其形则圆,子繁衍,人多莳之。最下为禣果芋,禣,接也。言可接果,山中人多食之。惟野芋人不食。本草有六种:曰青芋、紫芋、白芋、真芋、莲禅芋、野芋。’宋祁赞美鸇芋说:‘芋种不一,鹤芋则贵。民储于田,可用终岁。’”
“李唐以来,世人在美食上,不仅讲究色、香、味、器、养,尤其还注重造型,特别是刀工精湛。岂不闻,许多大师都有独门绝技。或化蔬丝熟,刀鸣脍缕飞,鲜鲫银丝脍,无声细下飞碎雪,有骨已剁嘴春葱。你们听听看,可见这厨艺也有大学问。”明红微微一笑。
月儿素日看上去沉默寡言,不过一个丫头,可当年与李师师在一起,也耳濡目染,知道许多,时光荏苒,还是记忆犹新,随即介绍道:“左思《蜀都赋》里曾云:‘其圃则有蒟蒻茱萸,众献而储。’早在战国末,《吕氏春秋》已说过,蜀地的姜驰名于中原。食茱萸的用法,宋祁在《益部方物略记》中说:‘蜀人每进羹臛以一二粒投之,少顷香满盂盏,作为膏尤良’,他还称赞‘绿实若萸,味辛香苾。投粒羹臛,椒桂匹敌’。食茱萸还是做酒的味料。赵抃在《成都古今记》里说:‘蜀人每进酒,辄以艾子一粒投之,少顷香满盂盏。’”
“成都眼下除了有千岁酒,还有鹅黄酒、玻璃春、葡萄醅、郫筒酒、屠苏酒、桑葚酒和蜜酒。”明红滔滔不绝道。“好酒好肉才最好,不过有好菜么?”子午四人目瞪口呆。
明红介绍道:“盐酒腰子、鸡丝面、三鲜面、三鲜棋子、羊肉臊子,这成都府的美味可真不少。”“你们哑巴了不成?为何一言不发。”月儿见子午四人一言不发,只是听自己说就笑道。明浩回过头朝子午四人眨了眨眼睛,马上笑道:“二位姐姐如此头头是道,四个哥哥甘拜下风了,如何敢说话。”
子午道:“可不是,眼下我大宋才女不少,才子早已司空见惯,世人哪里会在乎。”“我可不是什么才子,我文武双全都算不上。”余下也自嘲道。普安冷笑一声:“文武双全可没那般简单,你以为舞文弄墨就容易,刀光剑影就简单,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若不下功夫,恐怕难成大器。”“不错,我们眼下离文武双全还很远。”武连点了点头。“你们也不远了,从京兆府出发,到东京,从东京到扬州,从扬州到温州,从温州到普陀山,从普陀山到襄阳。至于从终南山到京兆府,从京兆府到成都府,从成都府到青城山,就更不必多说。这一路走来,行走江湖,也算见多识广,是也不是?”明红乐道。
月儿笑道:“真佩服你们,作为男子汉大丈夫可以行走江湖,我们女子就不同了,行走江湖就很是不便。”“有什么不便的,姐姐哥哥们,你们都是两双眼睛,一张嘴巴,两只脚,都吃饭睡觉打呼噜,我看没什么两样。”明浩挠了挠后脑勺。子午等人听了,哈哈大笑。明红与月儿更是瞠目结舌,不知这小家伙说些什么,居然把打呼噜都说出来了。至于何人打呼噜,众人面面相觑。原来明浩碰到扁头打呼噜,故而记得了,而且扁头还告诉明浩,他那叫做打呼噜。
众人说说笑笑之际,普安转过身,突然发觉一个熟悉的面孔,马上叫道:“黄叶!你怎么在这成都府?”“你是谁?”黄叶转过脸看着普安,冷淡道。
“不会吧,真是贵人多忘事了,不记得了?再好好想想看。”普安随即尴尬一笑。“黄叶姑娘,我是武连,你总该记得我,是也不是?”武连笑道。“原来是你们,有何贵干?你们不是青城山的么,如何有空下山到成都府闲逛,是不是没事可干,闲得无聊了。闲得无聊不打紧,别无事生非就好。”黄叶这才似笑非笑,阴阳怪气道。众人听了,一怔,面面相觑,没想到这黄叶如此冷冰冰,一个个倒吸一口气,明红与月儿也感到此人的不近人情和莫名其妙,明浩更是对普安耳语起来,不知说些什么,只见普安面红耳赤,羞愧难耐。子午与余下,还有武连也是闷闷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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