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安、武连同时转过脸,一怔,原来是一个携剑的女子,这女子了不得,一身绿衣,颇有男儿气概,高冷的眼神,逼的人,不敢看她,自有一股英气逼人。
“看什么看!你如何骂女人?说个明白,如若不然,要你好看!”这女人依然凶巴巴。想起余下在成都府遇到的黄香,就是如此,不过那小姑娘是小性子,不似这女子,如此刚毅,傲然。武连倒没心思看这女子如何的英姿飒爽,而普安却感到愕然,难知底细,从气质来讲,这女子并不好对付,普安有些招架不住,可这女子越如此,就越令人不可捉摸。普安顿时一怔,心里大惊失色,她为何这般咄咄逼人,看来是个多管闲事的主,我不过闲言碎语,并不关他的什么事,却没事找事,如之奈何?与一介女流之辈大动干戈总觉不好意思,可这女子与众不同,浑身上下透着男子汉气概,有种让人想打败她的欲望。想到这里,又是兴奋又是生气,又是心烦意乱又是喜乐无比。
“我看天看地看成都,与你何干,只是你的影子挡住了我的眼睛,便是你的过错,你可知罪?”普安寻思,且针锋相对,未为不可,虽说好男不跟女斗,可我偏偏要灭灭她的威风,想到这里,马上镇定自若道。女子一怔,从未见过如此男子,敢针锋相对,便用手一指:“你这小子,敢无礼?”
此时此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如若在闹市单打独斗,恐怕有所妨碍,可二人剑拔弩张,大有动手之意。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武连见状马上劝道:“普安,不可如此。她一个女流之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我们走!”“今日不和你一般见识,如若再碰到,绝不轻饶。”普安也冷冷的道。女子哈哈大笑:“废话少说,闹市如若不便,就到都江堰边比试一番如何?”“我没兴趣和你玩,尤其女流之辈。”普安一听,这便是激将法,就摆摆手。女子顿时无名火突起,这厮居然瞧不起女人,就破口大骂:“臭小子,看剑!”
普安一看躲不开了就飞身而起,二人在屋舍间,切磋开来。女子剑法独道,普安不敢怠慢,众人看的大惊失色,武连也看到目瞪口呆。原来还怕普安伤了女子,这下好了,如若不是普安聪明过人,躲躲闪闪,让女子的剑法发挥不出来,恐怕就难说了。女子一看追了半天,占不到什么便宜,普安也气喘吁吁,二人只好承让,打成平手。普安、武连、黄叶三人来到茶馆说话,普安几句诙谐幽默的话语,一瞬间逗得女子忍俊不禁,女子才显出温柔的一面。
“在下青城山弟子普安,敢问姑娘美名如何?”普安自报家门。“美名不敢当,在下是黄叶!”这女子最怕男人来软的,顿时欢声笑语道。“姑娘的名字真有趣,黄叶,黄叶,好似秋天的感觉。”普安道。黄叶笑的前仰后合:“你真有意思,普安这个名字很古怪,哪里有姓普的。”“我这姓可不一般,据说北魏孝文帝就推崇过此姓,实乃皇亲国戚之望族大姓。”普安早已查阅过许多史书,故而记得清清楚楚。“我是武连,也是青城山弟子。”武连一看,女子变得平易近人了,就微微一笑,也自报家门。“如今天下不太平,靖康耻后,女真人又是肆无忌惮,南下胡作非为,本欲到江南杀得金兵片甲不留,可有一件心事未了,如之奈何?”黄叶站起身来,叹道。
“此话怎讲?但说无妨。”武连追问开来。普安也追问开来:“何等心事?可否言说。”“也没什么,说出来怕你们笑话。”黄叶寻思,素昧平生,不可心直口快,就笑道。普安顿时恍然大悟,马上推心置腹:“不必说了,初次见面,你有难言之隐也在所难免。”“多谢谅解,这心事也没什么神秘兮兮,我在寻找亲人。”黄叶一怔,就笑道。武连挠了挠后脑勺:“这事可不得了,想必很是伤心难过,如若伤心难过就不必说了,以免你又伤心难过,你伤心难过且不说,让大家都伤心难过,岂不很没意思。”黄叶听了这话,感到一头雾水,也觉得这两个男子,真是有意思。
普安马上笑了笑道:“姑娘,你有心事可要学会自我宽慰。你方才说想到江南,为国为民,是也不是?”“这金狗南下,欺负我大宋,作为大宋子民,如何可袖手旁观。”黄叶点了点头,仰天长叹。武连看黄叶的架势,不由心里乐个不住,这女子好似一个草头将军。顿时感到她的英姿飒爽与豪气冲天。普安看黄叶这般巾帼不让须眉就乐道:“你可真有意思,此番金人南下,我就遇到了金兵,扬州城到温州海面,黄天荡到普陀山,我们走了走,看了看,感觉女真人也不过如此。”“一派胡言,你如何赶上金兵南下了。看你年纪轻轻,如何会去江南。”黄叶将信将疑道。“姑娘,你说你想南下,你也年纪轻轻,况且又是女子,要说起来,你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是也不是?如何你去可以,我们去就不可能了。”武连看黄叶也年纪轻轻,就乐道。
普安也看向黄叶;“对啊,你可说说看,有什么大道理么?”“你哪里知道,我虽小女子,可这正是我的‘护身符’,金兵见我弱不禁风,可等他们想欺负我时,就让他们明白,怎么死的都不明白,你们说,是不是很刺激了。”黄叶解释开来。普安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不错,姑娘说的不无道理。这叫出其不意,实乃聪明过人之举。”武连顿时对这黄叶就刮目相看起来,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如此聪明过人,对女真人来说算是有些歹毒和心狠手辣了,不过实乃不得已之举,未为不可。
黄叶傲气十足道:“许多人都瞧不起我,可被我打败后都不说话了。”“这是为何?”普安一怔,马上叹道。黄叶笑道:“成了手下败将,如何说话。”武连目下还是心有余悸,方才看黄叶的剑法,招招皆是毙命之法,如若不是普安眼疾手快,后果不堪设想。可见这黄叶也非自吹自擂,也有独门绝技。普安拱手道:“姑娘行走江湖,看来侠肝义胆不在话下。方今天下大乱,各大门派不再争风吃醋,而是齐心协力,抵御金贼,保我江山社稷。姑娘以为如何?”“这自然很好,金人如若灭亡了我大宋,国破家亡,我等江湖中人岂不也变成亡国奴了。”黄叶仰天长叹。
武连听了这话就感觉这女子不简单,居然有如此家国天下之感慨,不由心生敬意:“姑娘所言极是,如今成都府相安无事,就苦了中原与江南了。”“目下成都府颇为安全稳妥。毕竟江南黄天荡让金人闻风丧胆,中原又相持不下,京兆府还在我掌握之中。难道女真人想飞跃秦岭突袭成都府么?”普安分析道。
黄叶居然脱口而出:“如若成都府沦陷,只有一个可能。”“还望赐教?”武连大惊失色,马上追问。黄叶掷地有声:“襄阳府如若沦陷,成都府就为时不远了。”“成都府与襄阳府有何瓜葛?”武连更是纳闷了。普安也一时半会,想不明白,就笑道:“没想到,姑娘居然文武双全,佩服,佩服。”
“不敢当,不敢当。我最喜欢看地图。如若想突袭成都府,三国时早有先例,莫非你们不知?”黄叶笑道。普安笑出声来:“这个自然知道,只要攻破剑阁,成都府就被打开了大门。”“诗仙太白所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的便是剑阁了。”黄叶哈哈大笑,乐此不彼。说说笑笑间,三人算是不再陌生,片刻,黄叶辞别普安、武连,渐行渐远。
普安还在张望。武连却低着头,依然闷闷不乐,想着父母的话,不觉嘘唏不已。说是忘了赵香云,可偏偏忘不了。可忘不了又当如何?如若长此以往,就神经兮兮了。普安见状不觉又急又气,可无言以对,如之奈何。
走在青城山竹林之间,普安、武连不觉想起襄阳府的竹林。这竹林间发人幽思,免不了思绪飘飞。正道是,诗仙太白诗云: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
正在此时,突然一声传来,二人转过脸,原来是怡乐跑了过来。武连上去抱着怡乐,乐道:“怡乐,乖不乖?有没有想哥哥。”“怡乐听话么,阿长师伯对你好吗?”普安也摸着怡乐的小脸蛋。怡乐点了点头:“好,乖,怡乐一个人习惯了。”“走了,哥哥给你买了好吃的快进屋,尝一尝。”武连拉着怡乐,向山道跑去。普安紧随其后:“好吃是好吃,可不能多吃。”“什么东西,神神秘秘。”怡乐挠了挠后脑勺。武连对怡乐耳语几句,怡乐乐个不住,不知二人说些什么。“怡乐,你吃这个之前,要洗手,知道吗?”普安叫道。怡乐撅撅嘴,闷闷不乐:“不,阿长师伯说,‘不干不净,吃上没病。’”“这话说的好奇怪。”普安乐道。武连笑道:“怡乐要听话,阿长师伯年纪大了,他在哄你玩,懂吗?”“不,阿长师伯说的时候,很神情肃穆的。”怡乐却认真道。普安、武连与怡乐说笑玩闹片刻,就去拜访师父与阿长师伯了。怡乐一个人去玩了。手里拿着杏子,黄灿灿的,好看极了。
普安见阿长师伯如今个头居然变矮了,原来是他累弯了腰,此番众人去江南,青城山上上下下皆是阿长打点。成都府的香客越来越少,自从靖康耻郭京事发后,峨眉山的香火就比较旺盛。阿长守在山上,听香客说,太上皇尊崇道家,结果郭京的道法不灵验,二帝被俘,可见郭京的骗术之高。
武连见阿长一脸忧伤,就安慰道:“师伯,这些日子,您可一个人辛苦了。”
“没什么辛苦可言,倒是你们此番江南之行,面对金人,实在不容易。就怕你们有所闪失,听了成都府的消息才放下心来,黄天荡大捷,兀术逃跑了,总算天下太平了。”阿长摆摆手,笑道。
费无极却不以为然,马上仰天长叹:“我看没这样简单,恐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还望师父赐教。”武连一怔,马上叹道。
普安也看向费无极,一头雾水:“师父,此话怎讲?”
“不会吧,如何就‘山雨欲来风满楼’了,岂非杞人忧天?”阿长摇摇头。
费无极分析道:“女真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江南受挫,金人必定会从京兆府而来,毕竟金人心知肚明,朝廷远在江南,恐怕无暇顾及西北了。故而趁虚而入,实乃亡我贼心不死。”
“这金太宗老贼,果然胆大包天。”普安气道。
武连骂道:“兀术匹夫也是有恃无恐,居然狗胆包天,搜山检海追击皇上。”
“庙堂之事本不该我等插嘴,可黎民百姓之事就不得不管。江湖中人对我等不以为然也在所难免,只要心胸坦荡,就好。”费无极语重心长道。
阿长见费无极、普安、武连目下消瘦许多,就吩咐厨房做饭。许多弟子也前来拜见费无极,对普安、武连问东问西。普安、武连一一答复。
阿长道:“你们受苦了,此番下山非比寻常,实乃出生入死。”
“师伯,没什么大不了。此番皇恩浩荡,江南黎民百姓对我们也很好。虽说与金兵有过厮杀,可毕竟在我大宋地盘作战,我大宋仁人志士就不怕女真人。”武连摆摆手,安慰阿长,原来阿长早已眼里含泪。
普安笑道:“是这话,女真人毕竟人生地不熟,再说,江南水乡,骑兵根本就不行。女真人到了江南,但见花花世界,也走不动道了,他们的来势汹汹,过不了多久就泄了气。”
“不错,师哥,遇到江南水乡这般所在,金兵的铁骑就萎靡不振了。”费无极向阿长介绍道。
阿长素知江南水乡的河网密布,就笑道:“可不是,在东京城,女真人的铁骑尚能纵横驰骋,可到了江南,这些金人铁骑就寸步难行了。这马总不能游水吧。”
“师伯,你可辛苦了。”普安素日与阿长开玩笑惯了,目下见阿长这般光景就不忍心了,马上拜道。
阿长笑道:“什么辛苦不辛苦,人生在世,只要睁开眼就辛苦。”
武连点了点头:“不错,师伯所言极是,辛苦也是给自己辛苦。如若不辛苦哪里有这天下太平?”
“何出此言?”费无极愣了愣,笑道。
阿长解释道:“这话不难理解,人生在世,人人看似独来独往,可一人之力不足,若千万人之力,恐怕就不可小觑了。素闻陈东在东京搞的太学生上书,这一呼百应,的确很是管用。”
“先生如今撒手人寰有些时日了,我想他。”武连心里如何不知,当年陈东的太学生一呼百应,的确不简单。就怀念起陈东。
普安也闷闷不乐:“先生屈死,想必皇上也后悔莫及。”
“世人皆称陈东多管闲事,最终搭进了身家性命。”费无极难以忘怀,也是伤心难过起来,虽说并无落泪,可心如刀绞。
“皇上稀里糊涂,又诛杀了忠贞之士。”武连气道。
普安气急败坏的骂道:“也是黄潜善、汪伯彦,这两个狗贼的主意。”
“斯人已去,山高水长。”费无极闭上眼睛,泪光点点。
武连也是恨恨的道:“如若不是汪伯彦与黄潜善欺上瞒下,想必陈东不会含冤而死。可怜了他浑身是胆,一心为民。到头来落得个这般凄惨的下场,恐怕这是个极坏的开头,以后大宋绝无直言敢谏者。”
“如今皇上是站是和,摇摆不定。这和也罢,战也好,却由不得大宋,恐怕要金太宗说了算。”费无极神情肃穆,嘘唏不已。
武连想起远在中原的黎民百姓,不觉痛哭流涕:“女真人迟早要彻底拿下开封,这国破家亡,奇耻大辱,恐怕大宋子民难以忘怀。”
“东京改作开封,东京自此烟消云散。高宗不知何故就是不愿还都东京,就想南渡。”费无极冷笑一声。
普安也不知皇上为何,就笑道:“东京毕竟被烧杀抢掠,早已残败不堪。东京又无险可守,不似江南,有长江天堑,女真人又不习水战。恐怕皇上就是这般想法。”
“所言极是,不过长江又当如何?当年南唐以为长江可以拒敌,没想到太祖照样派曹彬南渡,灭亡了南唐。”费无极叹道。
“如此看来,偏安一隅也并不容易。”阿长点了点头。
费无极有些倦乏,就叹道:“你们都下去歇息去吧,为师想睡一觉。”
“师父、师伯。弟子告退!”普安会意,马上退了出去。
“师父不必胡思乱想,弟子告退。师伯,还望照顾好家师,弟子谢过了。”武连不知何意,就点了点头,意欲退出去。
费无极突然想起什么,就马上招呼武连先别走,马上叮嘱武连:“赵香云之事,你且放宽心,再做计较,切不可擅作主张。”
“师父,我不想了,你却又招惹我。”武连素日和费无极开玩笑就口无遮拦,费无极也不生气,武连不觉纳闷开来。
费无极笑道:“臭小子,去吧。你这一路南下,心里就琢磨这件事。心不在焉,可见一斑。韩世忠将军可有密信送到了皇上的大船上,皇上给我们看了。韩世忠说,子午、普安、余下不错,就武连心事重重,心不在焉,不知何故。”
“韩世忠将军居然爱打小报告,真是匪夷所思。”武连不服气。
“韩世忠乃正人君子,你可不能冤枉他,他可是为你好,你可明白?如若冤枉了韩世忠就罪莫大焉了。你哪里知道,韩世忠也是实在人,真男子汉大丈夫。如此英雄人物,当毕恭毕敬,不可怠慢无礼。虽说黄天荡放走兀术,为韩世忠一大败笔,可毕竟功大于过。”费无极笑道。
“师父,多加保重。”武连微微一笑。
“去吧!”费无极点了点头。
武连一个人走在竹林小道,来到山间小溪,走在大石头边,双手托着脸庞,目瞪口呆,想着想着委屈起来,爹娘含辛茹苦把我养大,很是不容易,传孙接代实乃义不容辞,可在京兆府随随便便找一个,或者成都府找一个也未为不可,不过忘不了赵香云,如之奈何?即便赵香云残花败柳,被女真人糟蹋了,也没事,毕竟我武连喜欢她,想到这里,不觉神情肃穆,看着一片竹叶飘在水面,越走越远,清澈见底,哗哗作响。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