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林又当如何?”普安道。“历代祖师高僧皆圆寂于此,自然令人敬畏。”空闻道。子午道:“我们目下想去大雄宝殿看看,不知可不可以?”“当然可以。”空闻道。空闻在前,张明远等人随后,进入大雄宝殿。佛像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
“达摩洞在室外?”子午问道。“你们要去看看?”空闻点点头。“当然,方才所说都要看看。”张明远微微一笑。众人随空闻,到了达摩洞、钟楼鼓楼,一一观看,赞不绝口。四下已是黄昏时分。
“塔林明日再说。”费无极掷地有声。“多谢大师陪同参观,多有打扰。”张明远道。“既然至此,何不多住几日,我也好说说话。”空闻道。“自然很好。”众人喜出望外,答应下来。
吃了晚饭,空闻坐禅去了,张明远、费无极与子午四人到少室山走一走,看一看。张明远想起嵩山派掌门人陆九舟,故而与费无极商议后,携子午四人前去拜访。
一路上,从少室山到太室山,又见天目琼花。漫山遍野,蔚为壮观。
“陆掌门,幸会幸会。”张明远、费无极来到嵩阳书院,见陆九舟携弟子在门口迎接,随即拱手,微微一笑。陆九舟喜出望外:“明远、无极,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座下弟子子午、余下。”张明远马上给陆九舟一一介绍。费无极向陆九舟介绍道:“徒儿普安、武连。”“见过陆掌门。”子午四人拜道。“快快请起,不必客气。里面请!”陆九舟喜笑颜开,马上让开大门,示意张明远等人进去。陆九舟与张明远、费无极且走且谈,久违之感,一目了然。
“诸位请用茶,我嵩山派没什么,只是茶水管够。”陆九舟吩咐弟子上来献茶,张明远等人接过茶碗,喝上一口,算是礼节。“陆掌门实乃茶神之后,名不虚传。”费无极乐道。“不敢当,不敢当。”陆九舟淡然一笑。张明远道:“此番抵达嵩山,一则拜访少林寺,二则拜访嵩山派。”“恒山派玄空道长的事情,我们早已听说,都痛心疾首。江湖中人也是议论纷纷,气愤填膺。没想到老毒物居然派小毒物胡作非为与契丹人、西夏人同流合污,实在可恶之极。如若碰到小毒物和老毒物一定将他们碎尸万段。”陆九舟气急败坏,握着拳头,往桌子上重重一拳,茶碗噹噹作响,茶水四溢。
“陆掌门不必如此,这老毒物与小毒物的确可恶之极,他们不出手相助也就罢了,居然还趁火打劫,与贼人合兵一处,围攻恒山派,岂有此理。如此敌我不分,是非不明,岂不有愧天下。”费无极劝道。张明远道:“老毒物和小毒物如若明白这些,他们就不是老毒物和小毒物了,是也不是?”“陆掌门有所不知,我是与小毒物近在咫尺的交过手,他的确心狠手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子午道。
“为何不说大魔头?”武连问道。“大魔头是他师父。”普安掷地有声。“师父?”余下惊道。“就是老毒物黄剑!”武连道。“不错,老毒物是大魔头。”张明远点点头。费无极环顾四周:“小毒物自然是小魔头。”“目下恒山派有此变故也是事发突然。玄空道长驾鹤西去,可怜了他一I腔热血。他主张三教合一,可惜如今没人主持大局了。”陆九舟平心静气。“莫非陆掌门也赞同三教合一不成?”费无极大惊失色道。
陆九舟道:“三教合一也很好,之前江湖中人,恩恩怨怨多少年,总是打打杀杀的,没完没了。如若三教合一,岂不天下太平?”“此话怎讲?”费无极问道。陆九舟仰天长叹:“你们可知我几大剑派皆是儒家门派,我们读书写字,琴棋书画。这各大门派之中,有两大教派名扬天下,便是你们道家和那佛家。终南山、青城山、武当山、龙虎山,皆是道家教派里的佼佼者,何况如今皇上尊崇道教,你们终南山自然威望颇高。只是五雷之法里龙虎山张继先与林灵素无出其右,故而他们在东京朝堂受到的赏识就比较多了。佛家就是少室山上少林寺为代表,什么峨眉山、五台山、九华山、梵净山、普陀山,皆是天下人间有头有脸的佛门圣地。我们儒家剑派与佛道争雄自然煞费苦心。”“陆掌门此言差矣,你岂不闻太祖武德皇帝有三大遗言,乃是发下誓言,立下了碑文?”费无极道。“愿闻其详。”陆九舟问道。费无极神情肃穆,好似宣读官文一般,认真道:
太祖武德皇帝遗训如下:
其一,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
其二,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其三,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陆掌门目下可明白了?太祖武德皇帝都说,绝不可以杀士大夫,你居然说读书人,儒学在我大宋地位不高,岂不可笑?”张明远叹道。“太祖武德皇帝的确对儒教颇为尊崇,不过他对道教也非常尊崇。”陆九舟微微一笑。“应该说,别看太祖武德皇帝是个习武之人,他才最明白如何做皇帝,如何做个好皇帝。”子午道。“我们不讨论做皇帝的事情,好也不好?”普安道。“我们以后专门来说说太祖。目下先不要打扰太祖,要知道太祖对我大宋有多重要,故而不可信口雌黄。”武连道。余下道:“那自然很好。”
“实话说来,在我大宋,这三教合一最为江湖中人推崇。”张明远道。“此话怎讲?”费无极问道。“我以为这我大宋,这士农工商四种人里,其实这商人才最厉害。如若没有富商大贾,你们且看东京,会如此热闹非凡,岂不可笑?且说读书人,如若没有衣食无忧,又如何可以潜心做文章?你们去问问欧阳修、苏东坡,他们不吃不喝,没钱花,如何做文章,恐怕饿死了都很有可能,是也不是?三教合一,就少了许多纷纷扰扰,不会勾心斗角,天下人间也会太平许多。”陆九舟道。
“所言极是,不过士农工商缺一不可,如若没有农夫耕耘,吃什么?别说这麦子。稻子,还是那瓜果蔬菜,喝西北风也难说。如若没有工匠做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们如何会有瓷器铁器,锅碗瓢盆?如若没有士大夫做文章,总结农夫的经验,总结工匠的技艺,后人如何会代代相传?技高一筹!反过来,士大夫做文章也可以著书立说,拿到街市去卖,这叫做商。农夫的稻花香,拿到街市卖,也叫做商。工匠做的东西,为别人做苦工,也叫做商。只要换了银子钱就叫做商。正所谓士农工商,缺一不可,互相关联,密不可分。如何可以评头论足,说三道四,亲疏远近,是也不是?如若没有士农工商,黎民百姓的日子不好过,恐怕天下人间,只要张嘴吃饭,闭眼睡觉者,都不好过。”张明远点点头。
“许多人都皆知此理,可一个个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人最瞧不起士农工商,我们江湖中人难道就不食人间烟火,我看未必。江湖中人如若离开了士农工商,也难活。如若我们只知江湖恩怨,勾心斗角,滥杀无辜。岂不如行尸走肉一般。与峨眉山的猴子有什么两样?”费无极道。众人哈哈大笑。
“师父,可不能小看峨眉山的猴子,峨眉山的猴子可都是有灵性的猴子,世人称之为灵猴。”普安道。武连乐道:“说起峨眉山的猴子,我就想笑。在成都府就见过有人说,自己带着峨眉山的猴子卖艺来了。可世人皆知峨眉山掌门人明月师太曾三令五申,如若峨眉山弟子发现有人狗胆包天抓峨眉山的猴子乞讨或者胡作非为就格杀勿论。有一日,在成都府,一个人就拉着猴子,被峨眉山弟子发现了,峨眉山弟子把剑架在那人脖子上,那人战战兢兢说,这猴子不是峨眉山来的。峨眉山弟子逼问,哪里来的。那人魂不附体说,从终南山来的。那峨眉山弟子说,哪里来的都不可以,就没收了他的猴子。那人哭哭啼啼说没了猴子就要饿死了。峨眉山弟子问他何故,他说,靠猴子表演混口饭吃。峨眉山弟子只好作罢。我想峨眉山弟子也有私心。如若是峨眉山猴子她们一定会带走,偏偏是终南山猴子,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了。”“你这故事莫非杜撰,我为何不知?”普安笑道。众人又是喜笑颜开。
“要说终南山猴子,我与无极最难以忘怀。”张明远道。费无极点点头:“小时候,在终南山与世隔绝三年,自然与许多终南山猴子为伴,感觉猴子很可爱,很有灵性。”“说到猴子,东京有许多画师也喜欢画猴子,而且画的惟妙惟肖。不过有一个叫做易元吉的画师却是无出其右,他是仁宗年间的画师。初攻花鸟、草虫、果品,后专写獐猿。曾游荆、湖之间,搜奇访古,总是到深山密林之间写生,故而妙笔生花,非同一般。”陆九舟乐道。“画猴子,可有什么寓意?”武连问道。
“一只猴爬于树上挂印,取‘封侯挂印’之意;一只猴骑于马背之上,取‘马上封侯’之意;两只猴坐在一棵松树上,或一只猴骑在另一只猴的背上,取‘辈辈封侯’之意。”陆九舟笑道。“都变成猴子窝了。”余下哈哈大笑。
“真是岁月不居,时光荏苒。转眼间明远、无极都有了弟子,真是不得了。武林大会之时,明远、无极还年纪轻轻。”陆九舟道。“当年也是快而立之年了,也不小了。”费无极摆摆手。张明远道:“当然,当然。男人嘛,就是孩子气,多大也是长不大。”“莫非这女人就长大了,我看赵香云比我还孩子气。”武连撅撅嘴。“你认识当今皇上的帝姬?”陆九舟诧异万分。
“帝姬?”张明远等人一怔,赶忙问道。陆九舟乐道:“莫非你们不知皇上把这大唐以来的公主改成了帝姬。”“我知道武则天有一个女儿叫做太平公主。”武连嘿嘿一笑。“帝姬是什么意思?”普安冥思苦想。子午也一脸茫然:“不知道。”“公主多好听,干嘛叫什么帝姬。”余下苦笑。“皇上别出心裁,我们也是一乐,管它叫什么,与我们何干。”陆九舟道。“帝姬也不错,不过公主还是好听。”武连破涕一笑,心中暗笑,当然与你无关,可与我有关。“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赵香云可是金枝玉叶,你是个什么人,真是不害臊。”余下对武连耳语。“你就是羡慕嫉妒恨,你也有自知之明。人家赵香云看我就脸红,看你就没反应。对了,应该说人家压根就没正眼看你一下,是不是很难过,很伤心,很羡慕,很嫉妒。你就是没我武连相貌堂堂,我就是喜欢赵香云,气死你。”武连对余下耳语间,挖苦起来。“帝姬还是没公主好听。”余下火冒三丈,不过不好发作,只得苦笑。武连点点头:“对了,公主还是比帝姬好听。这帝姬就留给皇上好了!”众人哈哈大笑。
“天色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可好?”张明远问费无极。“你们可知夜宿嵩阳书院,别有韵味,难道不想亲身体味一番?”陆九舟道。“夜宿书院?”费无极微微一笑。“夜游佛寺倒是听说过。”子午道。普安赞不绝口之际,仰天长叹:“我倒听说过苏学士有篇文章叫做《记承天寺夜游》,乃是仙文。”“仙文,一派胡言。”余下不以为然,感觉普安在胡诌,便笑道。武连马上吟诵道: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既然苏学士夜游承天寺,我等就夜宿嵩阳书院好了。”张明远道。费无极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挠了挠后脑勺,马上掷地有声:“承天寺,明远师兄,你还记得一件事吗?”“对了,出使西夏,去过承天寺。”张明远一怔,马上缓过神来,微微一笑。费无极问道:“这样说来苏东坡也去过西夏?闻所未闻,是也不是?”“苏东坡可没去过西夏,他去的承天寺是黄州的,在江南,是我大宋地界。我与无极去的承天寺是兴庆府,在塞北江南,是西夏地界。”陆九舟解释道。“莫非苏东坡去过契丹?”费无极追问。“苏东坡可没机会去契丹,他倒是写过一首诗。叫做《送子由使契丹》,算是少有之事。”陆九舟哈哈大笑。“陆掌门可记得其中诗句?”武连笑道。陆九舟点点头,微微一笑,随即吟诵开来:
云海相望寄此身,那因远适更沾巾。
不辞驿骑凌风雪,要使天骄识凤麟。
沙漠回看清禁月,湖山应梦武林春。
单于若问君家世,莫道中朝第一人。
“说到契丹与西夏,不得不提高丽。”张明远道。“我们去太原府夜市逛一逛,就骗那老陈醋的掌柜说我们要去高丽,师父居然就提高丽了,真是有趣。”余下尴尬一笑。“我们倒是想去,可要经过契丹,不然只好从登州渡海了。”普安乐道。子午道:“别提渡海,王子安在南海渡海就年纪轻轻淹死了,只留下个《滕王阁序》,真是瘆得慌!”“胆小鬼!”武连道。“岂不闻,夏国剑、契丹鞍、高丽秘色,皆是天下第一。”陆九舟道。“夏国剑真那么厉害?”子午并不相信。
“我看一定是吹牛。素闻我中原宝剑才天下第一。岂不闻,黄帝的轩辕剑、夏禹的禹王剑、夏王太康的太康剑、殷商太甲的定光剑、殷商武丁的照胆剑、周穆王的昆吾剑、吴国干将剑、吴国莫邪剑、秦昭王的太阿剑、秦始皇的定秦剑、汉高祖的赤霄剑、汉文帝的神龟剑、汉武帝的八服剑、汉昭帝的茂陵剑、光武帝的秀霸剑、汉明帝的龙彩剑、汉顺帝的安汉剑、汉灵帝的中兴剑、袁本初的思召剑、蜀汉后主刘禅的镇山剑、晋怀帝的步光剑、唐德宗的火精剑。”普安颇为喜欢宝剑,故而在京兆府,常听许多文人墨客娓娓道来,故而记得许多名剑。
张明远、费无极瞠目结舌,没想到普安知道这样许多,居然喋喋不休个没完没了,顿时面面相觑,并不插话,看这臭小子说出什么名堂来。陆九舟也会意,三人默然不语,只是喝茶,看着子午、普安、余下、武连四人说说笑笑。
“还有么?听说殷商时青铜器无出其右,难道就没有什么宝剑。”子午追问。“有三大名剑,正道是:含光、承景、脊练。”普安道。“听说春秋战国时名剑颇多,还有么?”武连道。“最著名的莫过于,吴国干将与莫邪了。雄剑是丈夫干将所铸,雌剑乃他娘子莫邪所铸。”普安掷地有声。“莫非越国没有剑?”余下笑道。“当然有,而且不少。一曰:湛卢,二曰:纯钧,三曰:胜邪,四曰:鱼肠,五曰:巨阙。”普安道。“素闻越王勾践名声显赫,他手上如若没什么剑,世人都不相信,是也不是?”余下道。普安道:“那是自然,越王勾践这人最喜欢佩剑,他有不少名剑,正道是:掩日、断水、转魄、悬翦、惊鲵、灭魂、却邪、真刚。”“汉朝人最喜欢佩剑了。”武连若有所思。“虽说王莽这人名声不好,可他也有一把剑。”普安乐道。“他也有剑,不可能。”余下苦笑。“叫什么?”子午道。普安破涕一笑:“叫做‘乘胜万里伏’!”众人忍俊不禁。
“乘胜追击,万里埋伏。是这意思么?”武连马上调侃。“王莽篡权,胡作非为。果然埋伏的够深,其心可诛!”余下点点头,又摇摇头。“普安,方才那说汉朝的两个皇帝,一个叫做汉顺帝,一个叫做汉献帝。汉顺帝的安汉剑,汉献帝的中兴剑。真是颇具讽刺意味,他们两个都没能挽救大汉王朝,在位之时,搞的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他们罪莫大焉,是也不是?”子午若有所思,马上哭笑不得。“他们的可恶之处,便是宦官专权,外戚专政。”武连道。张明远、费无极、陆九舟,三人点点头,微微一笑,果然这些臭小子所论颇高,的确孺子可教,令人喜欢。
“袁本初都有剑,大名鼎鼎的魏武帝曹孟德如若没有名剑,岂不可笑?”子午追问。“魏武帝曹孟德当然有剑,而且天下闻名。正道是:孟德剑、倚天剑。”普安笑道。“难道曹孟德的儿子不喜欢佩剑?”余下饶有兴趣。普安道:“曹丕有三剑,名曰:飞星剑、流彩剑、华诞剑。”“刘玄德也是英雄人物,自然也有宝剑了?”余下道。“岂不闻,如今成都府还有人念念不忘,好似一个故事流传于今。正所谓:蜀中八剑,谁与争锋?”普安道。张明远、费无极、陆九舟也神情肃穆,意欲听普安娓娓道来。
“此话怎讲?”武连追问。普安道:“据说,蜀汉照列皇帝刘玄德,曾采金牛山铁,铸剑八把,每把三尺六寸。一备自用,其余都赏给了蜀国很重要的七个人,正道是:太子禅,梁王理,鲁王永。诸葛孔明、关云长、张翼德、赵子龙。”
“孙仲谋难道没有宝剑?岂不闻,曹孟德都说,‘生子当如孙仲谋。’是也不是?”武连细细想来,不由追问。“你们真有意思,看曹孟德有,必定让刘玄德有,刘玄德有了,还要问孙仲谋。当然东京说书人总喜欢《说三分》,我大宋文人墨客也总喜欢讨论三国,自然总把魏蜀吴的三个人拿出来比划比划了。孙仲谋作为吴大帝,也有不少宝剑,正道是:一曰:白虹,二曰:紫电,三曰:辟邪,四曰:流星,五曰:青冥,六曰:百里,七曰:大吴。”普安乐道。
“你小子真是厉害,在成都府居然饱读诗书,知道这样许多。”子午赞不绝口。“既然有名剑,自然有名铸剑师了。你们可知这铸剑师的鼻祖是何人么?”张明远、费无极、陆九舟也仔细看向普安。
“快说,别卖关子。”武连催促起来。“这春秋时,据说有一个叫做欧治子的铸剑师名声显赫,他奉命铸造三把宝剑,正道是:龙渊剑、泰阿剑、工布剑。方才我说的秦昭王的太阿剑便是其中之一。泰字为了避讳泰山,改为太上皇的‘太’字;龙渊的‘渊’字为避讳唐高宗李渊的渊字改为泉字。故而大名鼎鼎的三把宝剑,名扬天下,正道是:龙泉剑、太阿剑、工布剑!”普安执拗不过众人之口只好作答开来。“方才为何不说?”余下笑道。“目下说了也一样。”普安道。众人哈哈大笑。
普安看向张明远、费无极、陆九舟,微微一笑:“做晚辈的喋喋不休,你们长辈居然不插话,这是为何?”“听你们喋喋不休也是受益匪浅,我们何必再多嘴。”陆九舟笑道。“夏国剑莫非比我中原宝剑还名不虚传,还望师父、师叔赐教?”普安素闻夏国剑的名头,可还是不大相信,故而不死心地追问起来。“普安,你小子喋喋不休,为师都哑口无言了。这夏国剑不说也罢,想必的确没我中原宝剑声名远扬。只是夏国剑颇为独道。为师也不知道独道在何处,只是苏学士赞不绝口,后人自然就信以为真了,想必夏国剑也的确不错,不然以苏学士这般大文豪,如何会抬爱西夏的东西,是也不是?要知道,苏学士最是对我大宋歌功颂德,予以夸赞,这大江大河在苏学士的文章词句里,皆是如诗如画。”费无极缓过神来,笑道。
“师父,您怎么说?”余下看着张明远,马上追问。张明远道:“为师去过西夏,也见过夏国剑,的确名不虚传。不过也就一把宝剑而已,只是苏学士赞不绝口,仅此而已。”“苏学士如何赞不绝口?”子午追问。“西夏党项人善铸剑,其剑锋利无比,至为名贵。苏学士都极为欣赏,听说有一次还让晁补之作歌赞扬,这晁补之是苏学士的学生。老师面前自然要好好表现,故而有‘试人一缕立褫魄’,之句传世。”陆九舟点点头,掷地有声之际,赞不绝口。
“陆掌门,此话何意?”子午并不明白这话有何妙解,随即追问开来,意欲了然不惑。“江湖流传,见血封喉,便是如此。”张明远等人点点头,深以为然,豁然开朗。
“不错,夏国剑的确名不虚传。”费无极道。“想起来了。”武连挠了挠后脑勺,一怔,马上惊道。余下笑出声来:“怎么了?一惊一乍。”“我那日见太子殿下随身就佩戴着一把剑,说是兴庆府来的,他告诉我们说,那便是大名鼎鼎的夏国剑。”武连掷地有声。“不错,太子的确佩戴了夏国剑!”子午、普安、余下也想起来了,顿时喜笑颜开齐声道。“听东京小报传闻,当年张叔夜出使西夏,带回的夏国剑,太子小小年纪就很喜欢,如今长大成人居然喜欢的不得了,随身佩戴,爱不释手。可惜太子胆小如鼠,不如康王赵构。赵构有些武艺,而太子赵桓却手无缚鸡之力。想必佩戴夏国剑也是一种雅致而已。”陆九舟笑道。
“此话怎讲?”普安追问。费无极解释道:“春秋战国之时,许多士大夫都手无缚鸡之力,可一个个也随身佩剑,屈原就是这般。”“屈原佩剑,为何还跳河自杀。”武连道。普安笑道:“一派胡言,谁说佩剑就天下第一,什么也不怕了。再说屈原也不是跳河自杀,他可不是一般的轻生。”“屈原佩剑想必也是雅量非凡。”子午道。“屈原之死,有何不同?”余下追问。
陆九舟仰天长叹:“屈原出生于战国时的楚国丹阳秭归。芈姓,屈氏,名平,字原。又自云名正则,字灵均。楚武王熊通之子屈瑕的后代。少年时读过书,博闻强识,志向远大。早年受楚怀王信任,任左徒、三闾大夫,兼管内政外交大事。提倡‘美政’,主张对内举贤任能,修明法度,对外力主联齐抗秦。因遭贵族排挤诽谤,被先后流放至汉北和沅湘。楚国郢都被秦军攻破后,自沉于汨罗江,以身殉国。”众人默然不语。
“契丹鞍,又当如何?”武连问道。“太平老人在《袖中锦》中称:‘契丹鞍,为天下第一,他处虽效之,终不能及。’”陆九舟喜笑颜开,马上介绍道:“据说,澶渊之盟后,真宗皇上做寿之时,辽圣宗在送到东京的生日礼物中,就有涂金银龙凤鞍、白楮皮黑银鞍、绿褐楮皮鞍、水晶鞍。不过这辽国契丹人也聪明过人,你们想想看,没有不透风的墙,东京有什么大事,天下自然皆知。这真宗做寿,西夏自然也来送礼物。西夏时节正好就碰到契丹送给我大宋的礼物,一看如此精美的契丹马鞍,回到兴庆府就对西夏国王说了。西夏国王自然就派人到上京,软磨硬泡,契丹就在回赐西夏物件中给了这金涂鞍、素鞍。”
“太平老人是何许人也?”武连追问。“我也不知道,不清楚。”陆九舟一怔。“有多老?”余下有问。“有多太平?”武连也问。“这些文人墨客都隐居起来,只见他们的书,也没什么画像,自然不清楚了。”陆九舟摇摇头。“陆掌门如何知道这样许多消息?你如何得知真宗做寿的事情,辽国送了契丹鞍的?”子午追问。“东京小报消息满天飞,自然知道了。要知道在兴庆府也有我大宋使节,是也不是?”陆九舟哈哈大笑,马上头头是道:“这契丹驸马,北院大王,据说结婚之日,有不少宝贝。土银质鎏金鞍饰,铸有精细的花草纹和银质鎏金鞍桥饰,铸有双龙戏珠纹,极为精美。这都是雄州到东京来的富商大贾说的。”
“辽国北院大王?”费无极追问。“怎么?无极,你不知道,听说北院大王上个月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契丹美女。听说姓萧!”陆九舟道。“姓萧?!”费无极瞠目结舌。“怎么,你与明远不是去过契丹么?自然知道,契丹只有两个姓,一个叫做耶律,一个叫做萧。大名鼎鼎的萧太后萧绰便是姓萧的。你不是出使西夏、到雄州、幽州,在东京打擂还与契丹人称兄道弟么,叫什么来着?”陆九舟道。“萧勇,萧燕。”武连微微一笑。“不错,萧勇、萧燕,我当然认识,算是老朋友,旧相识了。不知他们如今怎样?”张明远点点头。子午义愤填膺:“快别提了,萧勇着实可恶,与小毒物、西夏平吉、契丹国师萧奉先,一起围攻恒山派,把玄空道长害死了,师父、师叔难道不记得了?”普安也恨恨的道:“的确如此,令人义愤填膺。”“萧勇也是被萧奉先威逼利诱,想必也是身不由己。”费无极一时语塞,默然不语。
“不管怎么说,害死玄空道长就不可饶恕。”武连气道。余下道:“想必萧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派胡言!”费无极马上斥责道。众人一怔。
张明远心知肚明,马上对费无极耳语:“别这样,萧燕也不在,说她坏话你就不高兴,也太偏袒了,这可不好。儿女情长害死人,你费无极平生不是最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么?如何目下也小家子气了,岂不令人匪夷所思。”费无极仰天长叹:“好了,不说了。你们聊,我出去走一走。”“出去做什么,一个人独处可不是你无极的风格。你这个人,师兄我还不知道,最怕寂寞,最喜欢热闹,最喜欢幽默,最爱开玩笑,最爱捉弄人。如何目下就性情中人了,岂不奇怪。你还是坐下来和大家说说话。人家陆掌门可不是看你耍小性子来了。”张明远马上拉住费无极,示意他坐下来。
费无极破涕一笑:“陆掌门,见笑,见笑。”“客气了,客气了。”陆九舟尴尬一笑。余下吓得一脸茫然,没见过师叔这般发火,他这是怎么了,好奇怪。子午也觉得师叔一定与这个契丹女人萧燕有故事。武连也瞠目结舌,不知道师父怎么了。普安看着费无极,猜出八九分意味,想必萧燕与师父有什么瓜葛也未可知。陆九舟顿时一怔,不知其中是何缘故。
武连一看气氛尴尬,马上追问:“何为秘色?”“就是瓷器。”费无极道。余下道:“不是说,瓷器天下第一只有我大宋么?”“我大宋瓷器,不是有五窑么?”普安道。“哪五个?”余下追问。“我知道,正所谓:汝、哥、官、定、钧。”武连道。“想必当今皇上最喜欢这汝瓷了,我看宫中瓷器大多都是汝瓷。”子午道。“素闻明远与皇上同年同月同日生,无极也与皇上是故交。真是了不起,实乃‘近水楼台先得月。’连弟子也跟着沾光,出入皇宫也是随随便便。”陆九舟羡慕道。“这句话是何人所说,还望陆掌门赐教?”武连马上留意开来,随即问道。“那句话?”陆九舟问道。“近水楼台先得月!”普安补充开来。
陆九舟道:“你们可知范仲淹?”“当然知道。”子午道。“《岳阳楼记》有两句话,天下闻名,正道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也不是?”余下道。“莫非这句话是范仲淹说的?”武连歪着脑袋道。“别打岔,听陆掌门娓娓道来。”张明远尴尬一笑。
“范仲淹对部下很宽厚,常举荐随员做官。据说,他在江南一带做官时,部下都经他举荐当了官。只有一位叫苏麟的人,因外出办事不在跟前,未被范仲淹举荐。这苏麟也是聪明过人,他便作诗留下给范仲淹看,范仲淹回到府邸,管家把诗交给范仲淹,范仲淹喝茶之际,也没留意。猛然间,仔细看了看,居然放下茶杯,目瞪口呆之际,赞不绝口。这诗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看似咏楼台亭榭、花草树木,实则暗示:好处都被别人占了,而自己却得不到恩泽。范仲淹何等聪明,看到他的诗后,明白了他的意思,因此,写了封推荐信,使苏麟得到升迁。此诗以后,人尽皆知。”陆九舟侃侃而谈。
“陆掌门方才便是嘲讽我们了。”普安乐道。“我看陆掌门很给我们面子了。”余下道。“此话怎讲?”子午纳闷。武连道:“陆掌门没说我们‘一人得势‘就很不错了。”“谁得势了?”余下道。武连对余下耳语:“傻瓜,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做:‘一人得势,鸡犬升天。’”“陆掌门,手下留情了,多谢,多谢。”余下孩子般道。张明远、费无极、陆九舟点点头,微微一笑。可张明远、费无极心知肚明,陆九舟的确手下留情了。不由微微一笑,虽说也是微微一笑,可这微微一笑却勉为其难,饱含不少苦涩与无奈。但也不好发作,只得心中闷闷不乐。想想看,张明远、费无极得到的殊荣,的确世人也是羡慕嫉妒。这道家,在如今也是如日中天,完全是宋徽宗尊崇之故。
“钧瓷的海棠红、玫瑰紫,好似晚霞般光辉灿烂。”张明远马上岔开话题,微微一笑道。费无极马上会意,掷地有声道:“翠绿晶润的‘梅子青’是龙泉窑中上好的青瓷。”“定窑的印花、耀窑的刻花也是我大宋瓷器装饰手法,别出心裁之处。”陆九舟随即哈哈大笑,自然明白张明远与费无极的尴尬。“要说天下瓷器,这景德镇如何可以疏忽?景德镇青白瓷以其‘光致茂美’、‘如冰似玉’的釉色名满天下。不知高丽秘色有何了不起的地方?”普安虽说不喜欢寻章摘句,可也在京兆府见过不少老学究,时常听他们滔滔不绝,故而记得这许多。
“高丽秘色,也叫高丽青瓷。它脱胎于唐末、五代的瓷器烧造技术,渊源深厚,色彩素雅清新、光泽柔和。又在数百年间形成了自己的鲜明风格,以摄人心魄的曲线与釉色,誉满天下,中原人谓之‘天下第一’。”陆九舟赞道。“想不到,高丽人也如此厉害。”子午道。武连道:“高丽瓷器无论如何好,也是学习我大宋技艺,是也不是?这样说来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大宋不仅仅瓷器天下第一,就拿活字印刷、指南针,无不天下第一。”普安道。余下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后生可畏,听了你们头头是道这样许多,还以为你们年纪轻轻,什么也不懂。没想到也是出口成章,知道许多许多。”陆九舟道。费无极乐道:“他们哪里是道家弟子,分明是儒家弟子。”“佛道儒,三教合一。只要行走江湖,用得着,什么都可以学习。正所谓,博采众长,自然更上一层楼,是也不是?”张明远点点头。
夜色渐浓,当夜张明远、费无极与子午四人就下榻在了嵩阳书院。陆九舟安排弟子收拾好客房,一干人等,吃了晚饭,喝了几杯酒,在嵩阳书院的亭台楼阁之间,坐了下来,闲话了许久,才算意犹未尽,回到房内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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