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黐沣没有作声,只是眼定定的远远望着回知,沉着脸神色难辨的伫步不动,裴绛疑惑地抬眼循迹望去,一见回知顿时面色难看起来,用力的抿抿唇,眼光冰冷。
怎么会在这里碰见她?
这个长着张妖孽脸的祸水,是书院里几乎所有女学生最不愿意和她同处一地比肩而站的人!对比太大,差距太远,太让人相形自秽的难堪!
她就知道,但凡男子见了回知都要挪不动脚,她就知道的!
裴绛不悦至极。
回知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吸了口气,平定下忽然间到熟人而慌乱的心,落落大方的继续前行,像是不认识对面的燕王一样脸上不起波澜。
本来就是,不过是个不相干的无关的人罢了。
见到回知一脸泰然自若的样子走过来,猜想她是打算当做对他全然不识的不予理睬,燕王褚黐沣又恨又恼,简直要气笑了。
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硬如铁,冷漠无情。
他怎么能如了她意!
回知朝裴绛礼貌的点点头,正要擦身而过,褚黐沣扯起嘴角,冷哼一声,讥讽的道:“怎么?回知姑娘是贵人事多忘性大,不记得本王这么个人了吗?”
不可救药!还是一样的自大狂妄见不得人忤逆他心思。
回知暗暗翻白眼,她站定回身,故作惊讶的上下打量燕王,像是才刚认出他来,然后诚惶诚恐的朝褚黐沣屈身福礼:“啊,竟是燕王殿下?哎呀,真是冤枉,殿下言重了,一年多不见殿下,殿下是越加神采英迈,风仪更胜以往,回知一时眼拙,竟没有认出殿下来,真是罪过,望殿下恕罪,莫怪莫怪。”
言下之意是褚黐沣的原因,所以她才没有认出他来,不是故意想要装不认识他,一切错皆与她无关。
燕王被她坦然的无耻气得鼻孔要冒烟,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年多不见,印象中知书达理、知尺明度的回知,竟然会有了这样睁着眼胡说八道的本事,可是他又不能指责她在胡说故意推脱,难道要说回知的赞美是言不由衷的找理由,他根本没她说的那般风表瓌异?
承认自己不英俊吗?
褚黐沣顿时一股郁气堵塞胸口,让他咽不下又吐不出,褚黐沣眼光凛利的瞪着回知气恼,回知则八风不动的坦荡荡,淡笑着回视他。
现在的回知,摆脱了以前内心里的没有意义的束缚,放开了所有的无用执念,才变得心态开朗,如此不忌外物的随心而为,因此才能这样不加掩饰的袒露性情面对褚黐沣。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时,旁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打破了回知与燕王的眉眼对峙。
“云倬,这位姑娘是你的旧友?”站在气鼓鼓的裴绛身边的另一个男子出声笑问。
回知这才正眼看他,之前出于男女避嫌,回知并没有胡乱四顾,望向这个男子。
之前一直缄默不语站在一侧的男子,与褚黐沣一般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他皮肤微黑,是健康阳光的古铜色,剑眉凤眼,轮廓分明,生得极其俊朗,一双眼清亮得有如惊电烨然,炘炘煓曜令人不敢直视。青年通身气度非凡风仪高华,一看就是出自高门的赫煊贵族,身穿石青绮绣锦袍,披着黑色貂毛大氅,褚黐沣的身材已经比一般人还要高大,而这青年比褚黐沣还要高上大半个头,身姿挺拔如渊渟岳峙,显露出常年习武的矫健劲美,蓄满惊人的爆发力,每一寸身体线条都彰显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慑人力量。
这是一个光站在那里,就非常有存在感极其夺人眼球的男子。
褚黐沣一噎,不知道要怎么说回知的身份,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愿他人知道她以前曾是青楼清倌的样子,他就算从不曾在她面前讨得好,也不会下作的故意去揭人的痛处,暴人隐晦,那么做太不入流,太没气度了,不符合他从小受到的教养。
“之前在霍都,机缘巧合下……见过几面,认识,不算很熟……”燕王含糊其辞的道。
认真说起来,这也不算是假话,毕竟他和回知的确不熟,曾经的一个襄王有梦,一个神女无心的风花雪月旧事,不提也罢了。
回知微微一笑,其实现在的她,还真不怕被别人知道自己曾经是挂牌清倌的事,任他人毁谤或赞誉,她自不喜不怒自在常有,这一年的书院生活,早已经磨砺她的心智,学会什么叫无忧无怖无惑无怨,唯心而恃悠然自在。
但是燕王的慎口不言他人事的君子端方的处事态度,还是很令她心生好感的,不由看着他的眼光也软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