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青烟天接地,金香烛冥钱遍岸滩。”……
“从来酷署不可避,今夕凉生岂天意。”……
乱尘一人一剑,静静地坐在长安郊外的一家简陋无比的酒肆里。他身上穿的,仍是那件师姐貂蝉在常山时给缝納的那件秋衣,时隔多年,这件秋衣已被浆洗的泛白,边角处几经缝补、多有针线补丁,所幸的是,这些年来他俊容渐渐长成,但身材体型却和脸上的愁容一般,半点未变,这故人遗赠的秋衣穿在他身上倒也贴身,半点都未曾减了他的少年英拔之气。
他今日已喝了十多壶长安特产的稠酒,稠酒,稠酒……愁酒,愁酒……喝到此时,他已然酒意微醺,他拿眼扫了一下酒馆里进进出出的行人食客,店外更是黄纸飘幡,如落风雨。他不住得苦笑,更是伸出手来,慢慢地在旧衣上细细的摩挲着,口中喃喃自语,翻来覆去念叨的,便是这两句《中元鬼诗》。
这一日,正是七月十五中元节,按汉时民俗传说,乃是地官生辰,那地官专司为人间赦罪、故人往生,他怜悯世人阴阳相隔之苦,特向上天请命,求得阴司鬼门大开一日,好叫那新旧亡魂上得阳世,见一见尘世故交,受一受后人香火。
平常百姓人家,任家中再是贫贱,总要准备三两个酒食,出得城外,在故人坟前摆了,烧些冥钱、撒些黄纸,叩上三个响头,说几句祈福平安、保佑后人的话,才算是不误了这一年鬼门洞开的机会,飨了先人的亡魂。故而这一日,长安城外满满当当的都是拎着食盒、拿着白幡的百姓。前往墓地的山野小径上,有卖冥器纸钱的、有卖时鲜瓜果的、有卖乳饼丰糕的,在漫天飘洒的黄纸里,这些色彩斑斓的物事不停的晃映在乱尘的眼里,叫卖声、哭泣声、诉说声更是穿梭如织、不绝于耳。
乱尘将曹操、曹仁、夏侯惇、夏侯渊等一干曹家兄弟送至酸枣行营,只不过守了三日,待曹操等人内伤初愈,便辞别了诸位兄长,一路西行。那虎牢关相距长安不过千里,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功,若要拔足疾行,纵使往返也不过四五日光景。可他偏是这么一人一剑,且行且歌、且歌且醉的走了两个多月,一路上,他满脑子梦的、想的、歌的、唱的,总是师姐渐渐模糊的容颜,于是,他就这么不偏不倚的、在这一日鬼节,到了长安城外。
当日,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人苦苦相求、要他留下,他们实在不知乱尘为何要执意回返长安。只有兄长曹操默然不语,果然这世间最了解自己的,除了师姐,便是大哥了。乱尘犹记得,大哥摒了众人,兄弟二人缓缓同行了小半日,直至汜水渡口,大哥都不曾开口言说半句——他知道,大哥胸怀大志,将来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比不得自己这般漂泊伶仃、随波逐流的无形浪子,可为什么,自己的小舟已离岸数尺、兄长立在岸边,终是说出一声:“小弟,保重……”这样的话来……
是了,大哥明慧洞察,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曹乱尘乃曹家后辈,自不能堕了曹家名声,叫世人瞧不起了。董卓罪恶滔天、李儒阴戾狠毒,那又如何?我既答应了董卓,以一己之命换了曹家众兄弟的性命,他既已践诺,我怎能以他凶憎恶怖为借口,做那无信的黄口小人?再者,大师哥多番有不杀、力保之恩,我曹乱尘虽不通世间的阿谀倾诈,却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我缓行缓走,到今日才至长安,仍不肯进城,是因我心中存逃避之念、想善恶之分。可路总在脚下,不长不短,总是有尽头的,逃又如何逃?躲又如何躲?更何况,这尘世涛涛,何为善恶?大师哥吕布、兄长曹操为安定天下百姓,皆是奉行以杀止杀之道,若成大业,必是以万里白骨铺就,是之为恶?而袁绍、陶谦等人为满一己虚名,以去年敛征的百姓口粮发济饥民,是之为善?……呵,师姐,倘若你还在世,总要说些大道理给我这个榆木脑袋听了罢……
他便这么思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已是日至正午,却听酒肆口莫名的嘈杂起来,他拿着醉眼望去,这才发现酒店口站着十多个人,为首的一人正叽哩哇啦的和老板娘说话。这酒肆本是简陋狭小,酒菜也无什么特长之处,只是今日适逢鬼节,多有行人歇脚休息,这才生意极好,店内已满满当当的坐着一屋子人,又何来空闲之地?乱尘已是喝的半醉,虽是觉得这十余人有一二处说不出来的不合处,倒并没有放在心上,正要埋头喝酒,却听得众人齐齐发了一声“哎呦喂”的惊呼,原本吵闹无比的酒肆竟一瞬间静了下来,乱尘抬头一看,这才知道众人为何惊呼,原来那人出手异常阔绰,抓在手中的竟是那堆银子足有十两左右。这些年虽是兵荒马乱、物价逐年上涨,但一石大米也不过六七钱银子,这十两银子,别说吃一顿饭菜,就是将这间小小的酒肆整个儿的盘下来,也是绰绰有余了。
那人嘿嘿一笑,说道:“各位,哥几个是外乡人……来长安有差事要办……今日口渴的紧了……能不能劳烦相让个三四桌……倘若不嫌弃,这十两银子便由店主做主……分与了各位让座的好心人。”在这酒肆内的,多是贫苦的百姓,平日里便甚是畏惧那官兵,此人口中声称外地来长安办差事的,不是官差还能是啥?这些升斗百姓的脑子里只是觉得,此人赶了众人便是,此刻却如此多礼,更是却平白无故的分钱与众人,哪个不乐意?当下便一股脑的离了座位,各个都嚷嚷道:“官爷,坐小人这里罢。”店主夫妻二人皆是庄户人家出身,自那人手中接过银子,也不敢贪心多占,店主满脸堆笑道:“多谢官爷打赏,请里面坐,小人这就让内人速速收拾了。”
待店主银子分与了众人,老板娘已经收拾好了四张靠窗的桌子,在每一桌上张罗了两坛老酒、牛肉花生等熟食冷菜。那一干人也不多做客气,只是进门时环顾了下四周,将目光落在乱尘身上片刻,虽觉得这少年面孔生的颇是俊俏,但眼下大口喝着莽酒,十足一个放浪形骸的少年酒鬼,便不再留意,一伙人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吆五喝六的大口啃肉吃酒。他们却不知道乱尘虽是醉意熏然,却已从方才的话音中听出他们这一干人等绝非是官差这么简单,那领头人说自己乃是那外乡人,故而说起汉语官话来并不顺溜,但语气音调纵使能瞒得过乡野市民、却偏偏瞒不过乱尘——他曾在邪马台国隐居六年,那邪马台国主卑弥呼与国师难升米均能将汉语说的异常流利,但总免不了邪马台倭语的语气音调影响,而此人现在所言的语气音调与卑弥呼别无二致,不是邪马台人还能是谁?
眼下长安时局纷乱,这干倭人如此名目张胆的现身长安郊外,定是又在寻思什么坏事。他又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自堳邬突围,幸得师傅左慈所救,在子午谷里布下李代桃僵之计,这才免遭了那少年书生与一干倭人的毒手;后来在太师府内自己与董卓一番长谈,董卓也明言了倭人的狼子野心。他虽是无心于江湖世事,但一想大师哥也在长安城内,生恐这帮倭人于大师哥不利,心中便定下计较,以无上内力收起目中光华、故意藏拙示人,好叫这些人不加留意,自己好从旁观望,打探个虚实。
那一干人酒酣耳热之际果然话多了起来,只见那头领灌了一碗酒,笑道:“兄弟们,咱们这一桩事做的算是漂亮,这次回去复命,国师定少不了奖赏。”
此时已过了午时,祭扫的过路人也渐渐散去,除了那四桌邪马台人外,酒肆里空出好些个桌子来,就四周角落里还稀稀拉拉的坐着三两个衣着寒酸的乡民。那邪马台头领虽是灌了不少黄汤下肚,但也并非无脑之人,他说话的声音不低,但毕竟是以邪马台语说出,旁人纵使有心想听,却也听不懂。乱尘见他提及国师二字便知自己猜测不假,更是偷偷扫了一下店内众人,除了坐在最角落处那背对自己的那两个樵夫身子稍微晃了一下外,也不见旁人有什么反应。
但听一人答话道:“那也是头领您武功高强、领导有方,兄弟们呐,跟着您有福气。”另一人接着话道:“嘿嘿,要不是头领这次亲自出马,咱们倾奇众怎么能露了这一把好脸?来,兄弟们敬头领一碗!”他二人这么一说,那一干倭人皆是兴奋了起来,一个个端着酒站起身来,嘴里嚷嚷着奉承之词,那头领也是个听不得人溜须拍马的货色,手下人这么一捧,脸上便满是得意色,受了众手下敬的一碗酒后,笑道:“兄弟们,眼下十二长侍已死,正是咱们倾奇众出人头地的日子!”
有人道:“哈哈,什么鸟十二长侍,这次还不是被汉人高手杀的全军覆没,有如丧家之犬?”亦有人道:“嘿,我听水牢内的一个哥们说,当初那剑尺长侍二人来水牢求见国师时,战战兢兢的模样,连狗都不如呢。”众人又是哄然大笑。一人又道:“国主偏心,平日里美女赏赐都分给了那帮孙子,孙子们喝花酒喝多了,功夫怎么能好的起来?我看呐,这十二长侍,还不如叫十二贱狗呢……”那头领是个色鬼,居然叹了一口气,众手下不解,道:“头领为何叹气哪?”只听那头领道:“说起来,那扇长侍长的着实不错,老子平日里没少对这条母狗下功夫,只是她一直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咱们倾奇众。不过老子念及故人之情,这么漂亮的一条母狗,就那么被人杀了,觉得甚是可惜了……”他这话说的无比下流,脸上却故意装的一本正经,惹的那帮倭人又是一阵大笑。
那些倭人听头领提起美女钱粮,个个止不住的兴奋,将各种不堪入耳的倭语脏话一股脑儿的说起来,听得乱尘眉头都不由得微皱。十二长侍的名头他自是听说过,但这个所谓的倾奇众倒是闻所未闻。那十二长侍及其下属虽说不乏阴险狠毒、无耻贪婪之辈,但毕竟是卑弥呼内侍,纪律甚是严明,少有这般粗鄙龌蹉的货色,这些人自称倾奇众,一者不知言多必失,公然在大庭广众下谈论要事,二者言行龌龊下流,更像是流氓痞子一般。
其实乱尘猜的不错,这倾奇众多是盗匪出身,那卑弥呼初夺王位时根基不稳、朝中支持她的人并不甚多,便想从绿林盗匪间招揽人才以充其力,原是要择其这干着为内侍、余者为外兵,谁想这干人都是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歪瓜裂枣,平日里只会倚仗人势众多,做做拦路抢劫、欺凌百姓的勾当,干起正事来却是干啥啥不成,那卑弥呼心想与其放归乡野祸害治安百姓,不如就这么当闲人养着,必要时还可当送死的马前卒使用,便将他们留了下来,随随便便封了个倾奇众的名号,平日里只是做些不要紧的跑腿琐事,并不分派要事。只是此次前来中土所带手下不多,眼下十二长侍数日间尽死,手下精锐忍者亦是全军覆没,不得已才派这干倾奇众出来行事。出行前,那少年书生定下假扮大汉外地官差之计便是要他们隐秘行事,国师难升米更是再三叮嘱他们少言慎行,不要生了枝节,岂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些人老酒黄汤下肚,哪还记得?
乱尘听他们说起十二长侍连同数百名直属忍者尽殁,不由得纳闷:“我在邪马台国幽居时,卑弥呼曾亲率十二长侍来访。她有意炫耀,让这十二人在我面前动手较量,武功倒也不俗,艺业修为亦是各有独到的地方,要说单打独斗,也算是一流好手,与那日堳邬中相救自己的周仓、裴元绍不相伯仲。这些人聚集成团,联手御敌,纵是官府有心铲除,也要大调兵员、颇费心力,怎得就被人一股脑的都杀了?长安城中何时有如此多的高手?……可要说是一人所杀,长安城中究竟有谁能以一己之身大败十二名一流好手?难道是大师哥?决计不是,大师哥那日在荥阳密林中已经明言,眼下他羽翼未丰、时机未到,断断不会在此节骨眼上公然与邪马台人作对,以免得罪了董卓李儒。那又能是何人?会不会是那司徒王允?也不太可能,周仓、裴元绍两位大哥乃是武功、品性俱佳的侠义好汉,世间男儿中能如此任侠壮烈且身怀绝艺的不过寥寥数十人,那司徒公王允再是德高望重、引人敬仰,也断断招致不了如此之多的高手侠士……那会不会是当今圣上或是关东袁绍?历来御前大内之中不乏高手,如若是圣上下令,倒也能将这十二长侍尽数剿了。但,当今圣上只是个十来岁的傀儡小儿,被权相董卓操持在手中已久,自身安危都是难保,怎会能调动如此之多的大内高手?至于那关东袁绍,卑弥呼做事隐秘,前来中土之事袁绍知不知情尚且另说,这二人毫无瓜葛,袁绍哪里来的作对动机?……”
乱尘思来想去,总是想不出是何人所为,却听角落里的一名樵夫低低叹道道:“唉,如今世道不济,你看这些官兵哪还有半分人样?”他的声音说的极低,只是对着同伴所讲,那一伙倾奇众在酒肆里大声喧嚷,自然没有听到,只是乱尘内功已臻至化境,别说是说话的声音,就是细针掉落在地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只见那樵夫的同伴低着头,喝了一口酒,答道:“大哥,这些人说话唧唧呱呱的,全不似中土汉语,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您见多识广,可知这班官痞是从哪里来的?”先前那人压着声音,答道:“咱们说话小心些,这班人并不是大汉的朝廷命官。”他顿了一顿,埋下头,又道:“老哥年轻时走南闯北,南至滇中,北往塞外,西到葱岭,东渡邪马台,大汉四周外族不少,但多少有与汉语有些相通,唯独那邪马台国孤悬海外,与汉家毫无瓜葛,语气腔调更是大相迥异。你听,这些人既不是西北一带的匈奴五胡话,也不是西南的百夷语,亦非山越南蛮的土著语,正是那邪马台语!”他这话一出,乱尘与他的同伴俱是一惊,乱尘惊的是:“这山野中的樵夫怎能有如此耳力,居然能一下听出这些人的来历,我先前倒将他小觑了。”
只听那樵夫同伴道:“大哥,你这话可是当真?”樵夫道:“千真万确。这我一开始听他们说汉家官话,就觉得气不正腔不圆,还是有些不信,现在他们公然以邪马台语说些龌龊无耻的下流话,我自然能听得出来。”他同伴哦了一声,道:“汉家有一句古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是有失偏颇,但倒也有三分道理,这些狗贼假扮大汉命官,一定是居心不诡……大哥,你可听出来他们讲些什么,咱们好去通知官府,提防这些狗贼祸害长安的百姓。”那樵夫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报什么官?偌大的长安城,到处是无恶不作的西凉兵,朝堂上更是乌烟瘴气,就连龙椅上坐着的圣上都被董卓老贼所欺,咱们这些升斗小民,自顾尚且不暇,还去操什么忧国忧民的心、报个劳什子的鸟官?”那樵夫说完这话,兄弟二人齐声叹了一口气,再不说话。
乱尘边听边思,听这两名樵夫说起长安时局,心头的一股苦意上涌,神色也不由得委顿起来——董卓势大权重,带甲三十万、骏马七万乘、驰车四千驷,坐拥司、凉、雍三州,封太师、拜国相,居三公之首,家眷下属,皆封列侯,弄以金紫,将四百年的汉室江山操如玩物。但至今日却一直未取替汉室,也因此人心中清楚,现在自己虽最为势大,但内外皆患。于外,天下十三州自己只据三州,东有陶谦、袁术、曹操,西有马腾、韩遂、刘焉,北有袁绍、公孙瓒、刘虞,南有刘表、孙坚、孔侑,每一人虽皆是远远不如自己势大,但这些人兵甲加在一处,足有百万之众,先前关东十八诸侯聚盟,只因其心各异、互有心思,这才未能成了气候,最佳之计,只能是分而歼之。可若是自己冒冒失失的改朝换代,学那新朝王莽,无异于自掘坟墓。于内,王允、蔡邕、杨彪、皇甫嵩、朱儁等清流处处掣肘,这些人皆是闻名天下的大士,一时倘若皆杀了,定然要寒了天下士人的心。
汉室清流,文以王允、蔡邕、杨彪为首,武以皇甫嵩、朱儁为头,加以皇族智晓之士,互成犄角。司徒王允、侍郎蔡邕、太尉杨彪,这三位皆是才倾于世,同朝为官,清流所及,颇受仕子爱戴,倘若一夕被杀,必遭民变。董卓心知肚明,能杀任何人,却是不能杀他们三个,只能行细水长流的便宜之计,逐步清洗分化,一点点的蚕食清流。可这三位铮铮铁骨,任那董卓李儒如何利诱恐吓,总是水泼不进。
但董卓处心僭越已久,断不会容忍这般清流处处掣肘,阻了他的九五帝业。上次太师府自己与董卓一番长谈,已觉察出董卓言语中的怨愤之气。我回长安的一路上,听说清流中的伍琼、黄琬、袁槐等人全家遭屠,而皇甫嵩、朱儁、卢植、马日磾等一干汉室老将名臣也陆续失踪,想来董卓已是不可纵忍,动起手来了。那王允蔡邕再是刚正不阿、再是鼎力维持,引得天下士人归心,终究手无兵权,如何与那董卓分庭抗礼?……想到此节,乱尘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生出苍天无眼,教那财狼当道、君子无依的况味来。
那一边,倾奇众的首领已是酒酣耳热,正扯着嗓门大声喊:“兄弟,安心跟着我混,替国主好生效力,待国主夺了这大汉江山,美女钱粮大大的有!”众人狂叫大笑,都道:“那是,咱们跟着头领,先杀王允蔡邕,再杀吕布李儒,最后扳倒董卓,夺了这汉人八万里沃土江山,头领您封个公侯,咱们要捞个郡县守什么的,自是不赖,哈哈哈哈……”那头领笑道:“兄弟们为国主出力,是咱们的分内事,美女钱粮自是少不了。只不过也不可太过躁进,汉人中高手云集,咱们尚需放亮了眼招子,不可将这些汉人小瞧了。”随即就有一人道:“头领武功高强,兄弟们有啥好担心的?汉人多爱吹嘘,能有几分真功夫?”另有一人道:“不错,都说那曹乱尘小贼武功卓绝、剑法超神,我还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货色,还不是三两下便死在子午谷中。”先前那人道:“哈哈,这可多仰赖司马公子的神计了。咱们武有头领,文有司马公子,何愁吕布王允这些宵小不除?你看这次咱们夜闯司徒府,杀得那护府的兵士大败,轻而易举的虏了那王允女儿。那些所谓的汉人高手有几个是头领您一合之敌?要不是国师先前有令,不得明目妄杀,要不然头领大显神功,连那王允、蔡邕两个老儿的狗头都能割了下来。”
那头领听了这话很是受用,不住的哈哈大笑,道:“那也是兄弟们鼎力相助的功劳。来,来,来,兄弟们,喝酒!”众人又喝了一阵,有人谄笑道:“头领,王允女儿这小妮子姿色倒也不错,国师特意命咱们将她掳了回来,难不成也是咱们酒色中人,要行那花好月圆之事?”他这番粗话一说出来,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个个脸上皆是淫邪之色,那头领笑了一阵,这才道:“兄弟休要乱讲,国师此举,定有一番用意,做大哥的倒也知道一二……”众人哄声道:“那头领也给兄弟们讲讲,好让兄弟们开开眼。”那头领推辞了一阵,道:“好!咱们终究是自家兄弟,做大哥的便不多做隐瞒,只是今日之事,兄弟们都吞到肚子里去,若是让上头知晓了,可是大大的不妙了。”众人皆道:“那个混蛋龟孙子回去敢乱嚼舌头,兄弟伙们定把他嘴巴都撕烂了。”
那头领喝了一大碗酒,缓缓道:“这事呐,还得先从那王允老儿说起。兄弟们别看昨夜劫人时那老儿病恹恹的,其实都是儿媳妇大肚子——装孙子呐!这老儿出身名门,十九岁为官,出为刺史、入为侍御,步步迁升,终于做到三公之首司徒的位子,到现在已足足有三十六个年头,是个精得不能再精的老狐狸了。那年塞北的匈奴、鲜卑、羯、氐、羌五族连同黄巾残匪闹得那叫个风势,都杀进关来了,汉朝的狗皇帝吓得想要迁都,就是这王允老儿殿前请缨,于内,调拨钱粮斡旋兵员;于外,随汉室皇族刘虞同讨,先出分化的计策,再行屠族立威的法子,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将那五胡的数十万大军,剿的剿、杀的杀,直赶至塞外大漠里,宁可渴死也不敢回头再犯边塞一步,你们说这老儿厉害不厉害?”
众人都哦了一声,有人道:“这老贼既是如此厉害,怎的昨晚咱们动手抢她女儿,他怎么非但不下死命令、调遣护院武士咱们血战,更似是毫不关心一般,就让咱们这样轻而易举的掳了人全身而退了?”一人道:“各位可记得咱们家乡的虎头海雕么,那么厉害的雕,到老了还不是活活饿死?这王允不也是老了,不中用了呗!”那头领嘿嘿一笑,却道:“你可知咱们这次抓的这小娘们姓啥?”先前那人面带疑色,答道:“小娘们是王允女儿,不姓王还能姓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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