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易彤啧啧称奇,“难以想象,竟然是冉老身先士卒。”
桃不言闭上眼睛,伸手掬了一捧雪,略显悲凉地说道,“冉老,我不用你的这份馈赠,请留着这份心念等您的子孙归来吧。”
封易彤不解其意,然后就觉得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强行挤了进来,再凝神望去,哪里还有冉伯羊的踪影。
“易彤姐姐,静下心神,默念你封家那篇经卷,自能体会心湖涌动的玄妙。”桃不言吹散手心的雪花,语音轻柔地提醒道。
她的眼神眺望天空,雪花依旧在飘落。
山风吹云天欲压,夜半大雪埋江关。
恍疑江水驾山来,万顷银涛涌城阙。
“怜我一方人,幸得一世。”
桃不言喃喃自语。
冉伯羊敲响狄家大门的时候,早有欢呼雀跃的狄进金恭候多时,一脸笑意地问道,“冉爷爷,您要赏赐我什么好东西?”
冉伯羊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不请自去地进入大堂,恭恭敬敬地向狄婆婆躬身致谢,“后生冉伯羊谢过狄婆婆。”
狄婆婆挥了挥手,难得自我否定道,“不得不承认,我看你确实是看走了眼。”
当初有机会为他挑选更合乎大道的女子,但她不喜他的性子,所以有意为之,替他选了个合乎情理却不合大道的女子,后来世事变化的走向果真没有超出她的预料,那时她尚且洋洋得意。
冉伯羊一脸庆幸地回道,“活了这么些年,伯羊必须得谢过狄婆婆看走了眼。”
狄婆婆越发觉得意兴阑珊,朝他摆了摆手,自顾自地闭眼休息。
冉伯羊也不再叨扰,谦逊有礼地退出大堂,对立在风雪中的狄复返率先问道,“你的根基已成,大势可趋,可还需要老朽查缺补漏?”
狄复返拱手作揖,“复返斗胆向冉老求一道护体真意,护佑我家侄儿。”
冉伯羊点了点头,化作一缕清风钻入狄进金的体内。
清风入体,狄进金一脸茫然,“冉爷爷怎么突然不见人影?”
狄复返摸了摸他的脑袋,“冉爷爷就在你心里头。”
狄进金一脸嫌弃地哼道,“二叔可别吓我,我最怕你说些吓人的话。”
狄复返使劲挠了挠他的头发,对屋内的狄婆婆主动说道,“老祖,我可否带走进金,让他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狄婆婆没有回话,狄复返自然懂得她的意思。
冉伯羊御风而行,似乎在犹豫不决,然后痛下决心便原地消失,再次出现就是在杜家老宅。
杜振溪早有所料,起身恭迎这位比他年岁高上许多的长者。
在他身后,仅有余绕梁一人。
“冉老,何苦来哉,何至于此。”杜振溪不加掩饰地叹息道。
冉伯羊不予置评,更不予回应,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想让他承受我的这份因果?”
杜振溪珍重点头,“我杜氏血脉所剩无几,不如将这份馈赠转嫁给他。”
冉伯羊看向余绕梁,只见他神色凝重地摇头拒绝道,“无功不受禄,余绕梁不愿承担这份因果。”
冉伯羊莞尔一笑,淡然消散。
余绕梁暗自窃喜,却骇然察觉到袖口的那一缕清风。
正是不觉冬来雪放荡,清风习习重凄凉。
余绕梁亦感同身受,黯然伤神。
独自走在雪中的李成蹊忽然心有所感,侧首望去,恰好见着神秘老者,恭恭敬敬地拜道,“晚辈吴方隅见过前辈。”
冉伯羊微微一笑,“如此藏拙,可不像欺负我家耘艾的李成蹊。”
李成蹊闻声,神色一怔,忙心生戒备,拉开距离。
“放心吧,任何人在洞溪里擅用神通,皆逃不过根老的天人观。”冉伯羊笑着让他放下警惕心,然后问道,“你见过耘艾后,觉得他现在如何?”
李成蹊沉思片刻,严肃地回道,“颇有贺师弟子的风范,但未来如何,不好妄下结论。”
冉伯羊揉了揉眉心,“你知道你的血脉已随着跻身泥胎而被消磨殆尽?”
李成蹊摇摇头。
“你知道袁安生为何要对你说那句话?”冉伯羊和他漫步雪中,颇有师徒同行,论道传业的风味。
“可能是因为我和郑逢集最亲近吧,毕竟他曾经是和郑逢集最亲近的人。”
冉伯羊很果断地否决道,“不,是因为你年岁尚小,已做到克己这一步。”
李成蹊皱着眉头,不理解他的意思。
冉伯羊挥了挥衣袖,风雪为之停顿,“心有所动,则心有所止。”
李成蹊忽而开口,“冉老,我李成蹊不再需要馈赠。”
冉伯羊眼神小小惊讶了一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李成蹊越发坚定心头的想法,“冉耘艾与我的恩怨,必须由我和他自己在此解决。”
冉伯羊眼神了然,理所当然地自嘲道,“原来根老的意思在这。”
下一刻,这具身影宛若流光升向天空,继而随着雪花,复又散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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