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没有死。”一个清朗浑厚的声音从背後想起。所有人都转过头去,却发现彭无望在张涛和长孙越的陪同下也来到了方梦菁的门口。
“大哥没有死?”彭无惧浑身剧震,转头望向自己的三哥,木然半晌,他摇了摇头,道:“三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骗我做什么,大哥已经死了对不对?”
“你既然已经知道,又为何不肯相信。”彭无望的脸上露出沉痛的神情道:“四弟,你年近弱冠,早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应该知道,有些事便是百般不愿,既然发生了,便接受它。这个世上的事,并不是为了你我兄弟安排好的,也不是方姑娘能为我们安排好的,你莫再苛责方姑娘。”
“可是,大哥去得实在太快。我,我还没有准备好。”彭无惧身子摇了摇,大嘴一撇,号啕大哭了起来。
彭无望眼圈一热,抢上一步将四弟揽在怀里,可是那变得瘖哑的哭泣声仍然响遍了整个刺史府。
彭无望抬起头,对长孙将军道:“将军该有军情和方姑娘商议,我们兄弟告辞了。”说著他小心地搂著已经哭得昏天黑地的四弟向府外走去。
望著他们兄弟远去的身影,所有人的心头都泛起了一阵深沉的凄凉。
黎明的曙光从天上青色的流云缝隙之间缓缓泼洒下来,薄暮消散的城头响起一阵阵刺耳的研磨声。上千名没有巡哨任务的大唐官兵开始埋头磨砺自己手上的兵刀。彭无望用心地将两把还算趁手的单刀磨得锋刀闪烁,满意地对著阳光观看了一番,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意。
“无惧好吗?”方梦菁睁著通红的双眼轻盈地走到他的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他挺得住。”彭无望将双刀插到背上,淡淡地说。
“对不起。”方梦菁望著人喊马嘶的城北胡人大营沉默了良久,忽然道。
“不怪你。”彭无望摇了摇头:“大哥死得英勇壮烈,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毫无遗憾的终结。我们兄弟都希望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结局。”
“你已经下了死志?”方梦菁轻声问道。
彭无望微微一笑,轻轻一抬下巴,面向著胡人大营道:“她终於来了。我决定和她永远留在这里。”
“你能做到吗?”方梦菁叹息道。
“尽力而为。”彭无望挺了挺胸膛,奋然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望向方梦菁:“方姑娘,军情怎样?”
方梦菁苦笑著摇了摇头:“长安守军让我们务必守足十天,到时候一切自有转机。但是塞外联军秘密移兵至此,到今日数目已经达到三十余万。只要他们维持前几日的攻势,不到一日,恒州必破,而长安也不会给我们任何支援。”
“事在人为,我们可以一试。”彭无望沉声道。
方梦菁站起身,点点头道:“关键是第一天的攻城战,如果我们可以顶住,塞外联军内部的变数便会一点点显露出来。第一日顶住了,以後便有希望。”她装作毫不在意地朝著彭无望看了一眼,轻声道:“请保重。”说完急急地一转身,微微一个踉跄,快步离开了城头。
“你也保重。”彭无望朝她挥了挥手,又开始在石板上用力打磨身旁的一把备用的鬼头大刀。
这口刀对於他来说毫无趁手可言,完全是无刀可用时的代替品。这种厚背大刀唯一的好处是沉重结实,不易受损,即使刀刃磨损卷曲,仍然可以当作短柄狼牙棍来使。彭无望将刀刃磨光,在空中虚砍了几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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