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那种兵不血刃的报复宛如浅尝辄止、隔靴搔痒,那样文雅的复仇深深让她觉得不够、不够、不够!
她的心底总是有嗜血的渴望,渴望一条布满荆棘和敌人累累白骨的复仇之路。那些将死之人不配让她粉身碎骨,但她甘愿为复仇浴血而堕入深渊。
纵使眼前的敌人不是她的敌人,她也已经幻想起她的敌人露出同样痛不欲生的表情,并从中得到慰藉。
啊,自己真是个变态。杜蘅心想,并且发自内心的露出一个许久不见的开心的浅笑。
老五就这般远远和杜蘅对峙着,实则腿肚子都在发抖。
或许是上天终于听到了他的祷告,在他拼命躲避马蜂的档口,那个杀神兼瘟神的身后来了个同样背弓箭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他和他说了些什么,那杀神淡淡地朝他们这瞥了一眼,老五的浑身上下就止不住地发抖。
好在那人是把他叫走的。
他们消失在老五的视线中后,老五赶忙吆喝弟兄们去找还没死的弟兄们回寨。索桥已经不能走了,只能顺着脑袋上的断索穿过林子回寨。
可是老五万万没想到,他们一行人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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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蘅听了薛斐白的话,也只是冷淡的点点头:“这是人家自己的选择,咱们无从置喙;我觉得咱们布置的已经够充分的了,他们人也不少,也知道机关所在,灭匪——应该不是难事。”
“老婆,你就不生气?”薛斐白倒是有些不忿杜蘅的一番好心做了驴肝肺。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我骗了她也是事实。不过她没有因为我指出残酷的现实,就把我视为她悲剧的来源从而迁怒于咱,从这一点上,她倒是让我高看一眼。”
“她不过一个妙龄少女,这些时日接二连三的打击也太多了……”看过后宅如此之多恶毒人心的薛斐白,也忍不住心疼起金花这个家破人亡的姑娘。
比死更难的是背负血海深仇的活着。金花就是自己的一个缩影,她和自己不同的是她虽然带着一个伤痕累累的躯壳,可她很快就能大仇得报。杜蘅心下叹息。
不知是说给薛斐白还是自己听,语气也雀跃不少:“走吧,眼下金矿那也空出来了,对咱来说实在是最好的勘察时机了!”说完,主动接触薛斐白拍了拍他的肩。
薛斐白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地摸了摸她拍过的地方,呆呆地跟上。
因为索桥已毁,他们只能施展轻功从树上走;而且为了防止惊扰林中什么未知且危险的生物,他们只能一鼓作气掠过树梢,不敢停留分毫。
等他们到了用来开矿满目疮痍的地方,金花他们一行早已离开,就在正东方,金花干净的头巾摆在地上,上面放着她父兄仅余的头颅,只等族人大胜而归便来接他们回家。
而头颅后面,就是一个最深的大坑,深如水井,似要通到地心。想必,就是这处矿洞里挖出了什么。
薛斐白和杜蘅自发的鞠了三躬,薛斐白掏出贴身存放的那块黄金:“小乖乖,你到家啦……等等,金子怎么会生锈!”
杜蘅也凑过来:“开什么玩笑……”可是逐渐震惊也浮现在她的眸子中,那双向来不见喜悲的丹凤眼震惊到怔大。
“会不会是金成分不足,其他地方烂掉了啊……”薛斐白翻来覆去的看。
杜蘅指了指:“烂掉的地方不也是黄的吗?……”
“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薛斐白郁闷的挠了挠头。他们千辛万苦寻找的已经在脚底的金子忽然长毛了,这能不让人郁闷吗?
杜蘅一把夺过那“金子”,掏出一个火折子就开始炙烤。
“唉,老婆你——”旋即薛斐白就闭嘴了,杜蘅做得是对的,真金不怕火炼。
同样他们最不希望的一幕也逐渐呈现:那块黄澄澄的“金子”,逐渐变成黑色。
那块长得再像金子的石头,终究也不是金子。
薛斐白拿过那石头使劲捏了捏:硬,而金子应该是软的才对。
薛斐白和杜蘅这才认命的发现,那根本就不是黄金;和所有被这耀眼金黄迷了眼、一叶障目的人一样,他们都忽视了眼皮子底下的事实。
可是,这块石头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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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砚这些时日略有些烦躁,虽说他的一双如花美眷惹得众人艳羡,可是云南那边的事迟迟没有进展,焉能不急?
这半年可真是一点好事都没发生,先是和费禄在贵州的生意砸了,失去了在刑部的布局,采矿的事如今更是步步难行……
云南那群虎狼之徒还不知隆万宗已死,自己可要小心斡旋……
“王爷,您找我?”肖子玫来到周砚的书房,看着周砚漫无目的的踱步,歪着头询问。
以往周砚很喜欢她这种聪明人却天真烂漫的做派,可最近的桩桩不顺惹得他看肖子玫也格外不顺眼起来:
“子玫,云南那边月余前来信,说并没有找到矿藏所在。咱们花重金寻找的金门术士没有发现分水、关山、潭源和凌云任一一条脉矿……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肖子玫看向周砚,目如沉水。
“我没有怀疑你取回那块金子的真实性,可是那毕竟是你很小时候的事情,记不清也实属当然,你要不要再仔细回忆回忆?”周砚自觉已经很低三下四的用商量的口气和她对话。
肖子玫冷冷一笑,并不答话。她那时候肉体虽小,可是身体里却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况且还是金矿这种兹事体大的事情,自己会记错?他还偏信什么江湖骗子的花话,跟自己在这指手画脚的。
但是这番话是万万不能对周砚提起的。
“王爷,这事你得惦记有一个月了吧?自从刚收到那封信开始,你便开始各种暗示什么‘草茎赤秀,下有铅、草茎黄锈,下有铜器;山上有葱,其下有银、山上有薤,其下有金、山上有姜,下有铜锡;山中有玉者,木旁枝下垂’的‘花花草草论’,无非就是想说我给你指的地方没有你想要的草,直至今日更是开始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