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我把那金子在水晶瓶中不见阳光、不见空气、不见雨露地保存多年,你为了取信于隆万宗转手交于他,这是事实;可你远在京城收到别人在云南开矿的见闻说一句是‘道听途说’也不为过吧?
与隆万宗的合作本就是与虎谋皮!如今他死了,若是云南那帮丧心病狂的匪徒知晓,你估计就是在‘火中取栗’——干着给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了:又是重金请江湖骗……术士,又是大批的火药运去开矿,有你这样的冤大头,不宰白不宰,若是我的话,我也不会告知您金矿被发现了。”
肖子玫说到最后已然又恢复了那一幅她常见的温柔小意的模样,那也是她看似弱质女流实则胸有成竹的表现。
不得不说,肖子玫委实有些蛊惑人心的能力,当初是她主动上门谋求合作,周砚还有些不以为意,只当是后宅女子胡乱攀附;
后来也是听了她给出的许多筹码,那是许多惊人的言论,从各种维度上的惊人;之后三言两语就说服自己让她加入自己的阵营,是自己的,而不是八哥的。
她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也便证明她原本就不是什么池中物。
她提出的要求也很简单,她帮自己登上帝位,她先做自己的正妃,而后入主中宫。
若说喜欢,周砚自然是喜欢这种野心勃勃的女子的;可是他拿不准主意她是否喜欢自己,他觉得应该是喜欢的:她望向自己的神情既缱绻又志在必得,可是她却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其他女人,她想要的,无非就是那个代表他正妻却也代表尊贵与荣宠的位置。
或许,爱男人与爱权力本身就是并不相悖的一件事。可若说是更爱哪个?周砚不敢深想;可是他知晓,肖子玫又一次说服了自己,就像是她一直以来无往不胜的那样。云南那边,那帮匪徒根本就不可尽信。
似乎是为了佐助肖子玫的推测,自己的心腹在书房外间用了最紧急的通传方式:连续轻敲了五下门。
周砚看了肖子玫一眼,发现她还是坐在客座上丝毫不动,低垂着眸子喝着茶,没有丝毫回避的打算。
周砚说:“进!”
“爷,咱运回……”周砚的心腹关上门后就急急忙忙的开腔,刚说了几个字就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内室还有其他人。
古怪,王爷很少留人,更逞论还是个女人。似乎,是侧妃娘娘?
“无碍,说吧”。周砚摆摆手。
“是这样的,咱做黑火药的那些材料没用完,往回运的路上,刚上了洛阳那的大运河,就被人横插一脚,船上有原材料的事就暴露了!”
心腹还有些欲哭无泪,那边的人本来还抓了个女人打算邀功,这下他们不被打死就算好的了!
“什么!为什么不早早来报!”周砚嚯的一下站起,面如沉水。
心腹腿肚子一抖,直接跪在地上:“因……因为,东西在船上炸了,起了明火惊动了当地官府……”心腹还有句话没说:人都被扣下了,好不容易才传回的消息。
周砚这下如遭雷击:“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上面都是一些原料而已,根本没有危险性;甚至最危险会爆炸的硵砂都不在上面,如何就会那样了呢……”
周砚呆愣地跌回座位,怪不得他们走了那么久还没回来,原来是在牢狱之中!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摆平的事情,若是传到京城被父皇知晓,下令彻查……
周砚现在心下一团乱麻,甚至不能集中注意力想想对策……他余光看到了坐在下首眉头紧锁的肖子玫,恍如溺水之人抓住的一根稻草:“子玫,快想想如何是好!……”
***
段彪那边酒过三巡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老五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他起身,亲自去到索桥入口的密林处,看着已经断裂的索桥不再穿过黑暗的森林,整片森林笼罩于薄雾之中,似乎又成了一片无人踏足的危险之地。
老五一定是遇上麻烦了。段彪回屋,叫上大部分兄弟,一起去迎生死未卜的老五他们,只留下少部分人看寨。
“老六,你让大伙儿把硬家伙都带好咯,管他林子里什么牛鬼蛇神,保准统统送他们上西天!”段彪喝过一口酒,接过小兄弟递来的饮血无数的宝刀,“噗——”的一口喷到刀刃上。
“好嘞,大哥!”老六刚要出去张罗,段彪手指遥遥一指,“把那个人也带上。”
老六看着角落里的人,虽然疑惑不解但也没有发问。
老六拿着火把打头,手中拿着长枪一片横扫,肥厚又多汁的茎、叶被拦腰截断,喷洒出或深或浅的绿汁,长枪枪头反射出的暗光像淬了毒液,红色的长缨也几乎要染成暗绿色。
道路倒是并不难走,顺着索桥断裂摔落的木板、绳索即可。
可是越往里走,繁茂的过盛的树木便越发遮天蔽日,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不时有不明黑影从众人眼前窜过,吓人一跳;许是风声鹤唳的缘故,众人耳中奇怪的飞禽走兽的鸣叫就没停下;还有一只长着蝴蝶翅膀般鲜艳花纹的古怪青蛙一直盯着他们的活动,惹人发毛。
就在老六“打草惊蛇”后,一条黑白环纹蛇蜿蜒游走过后,老六轻嗤一声,来了一句“也不过如……”
“此”字还没出口,忽然某棵树上树叶簌簌耸动,一道咆哮之音顿时从斜刺里传来,一团深色云斑花纹从树上跳下直扑领头的老六。
老六眼前一花,只看见一团大猫样的东西直朝自己而来,身体下意识反应抬起手臂来遮挡——
虽是护住了头脸,但那扑来的东西不过也两三尺长,他抬起的手臂挡住了那东西的前爪,但是它如猫儿般紧随其后的灵活后腿根本来不及老六反应,后爪中的尖刺伸出,顿时就在老六的脖子上戳出几个血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