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说这是一种心理上的依赖,毕竟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
于是薛斐白就眼睁睁看着杜蘅放弃自己那套“生人勿近”的原则,总是轻声细语地和那金花说着话,甚至有时候坐在金花的身后手把手教她骑马。杂活跑腿的事却都扔给自己,简直欺人太甚。
“对了公子,您和薛大人去云南做什么啊?”
薛斐白撇撇嘴,叫她是公子到我这就就是大人了?这差异也太明显了吧!
“哦,春城新去了一个京官知府,你知晓吧?”
“省得,似乎是姓吴……”
“没错就是他,我们接到命令,要去暗中查探一下这位吴大人……剩下的,金花你还是别听了。”说完,杜蘅还都是一脸“这些肮脏的官场秘辛别脏了你的耳朵我这都是为你好”的表情。金花自是感动的无以复加。
薛斐白直接无语了,这瞎话真是张开就来。
薛斐白不愿意再看杜蘅的表演,岔开了话题:“老……搭档啊,那天在船上,你是怎么想到糖粉还能着火的?”
薛斐白没有亲眼所见,后来听到洛阳城里把这事传的神乎其神,才抓心挠肝的想知道杜蘅都是怎么做到这种种“不可思议”的。
“我小时候有一次贪嘴,把糕点上抹的到处都是糖粉,然后不小心碰倒烛火,冲起的火焰差点把我面皮都点着……”杜蘅云淡风轻的说着,让人很难想象她小时候会和如今淡漠的模样天差地别,和一般调皮贪嘴的小姑娘无异。
“……后来我就知道了,不仅是糖粉,面粉、木粉、煤粉等都是易燃物……”
薛斐白憋住笑,不由得回嘴:“你不会挨个试验了个遍吧!有没有差点把你家给点着?你家里人不得把你打断腿啊!”
杜蘅看着他捧腹的模样,没好气的说:“你难道忘了咱俩不是都幼时就被净身入宫了吗?我哪有那么多功夫挨个实验,类推就是了……”
薛斐白刚才还飘荡在风中的笑声顿时有些干涸了:老婆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真的有意思吗?
许是看出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妙,金花打着圆场:“那公子上了那艘黑船之后是怎么引发爆炸的呢?”
“是啊,不是你自己说火硝本身并不会爆炸嘛?”
杜蘅敛着眼皮:“单独确实不会。可是如果混上可燃物诸如糖粉、木屑,还有硫磺这种猛毒的金石药呢?再来点火星轻轻一点,到时候自然是要高温有高温,有毒气有毒气,要爆炸有爆炸了……”
薛斐白脑子里灵光一闪:“一硫二硝三木炭”!这是个流传许久制造黑火药的说法,据说是来自药王孙思邈的《丹经内伏硫黄法》。杜蘅罕见的朝薛斐白露出个“孺子可教”的表情。
“那你是怎么控制正好一比二比三的量呢?”
杜蘅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又露出那种他司空见惯的神情:“我要的是混乱的效果,又不是真的要炼制黑火药,傻了吧你……”
相反的金花却是眉开眼笑:“怪不得公子轻功那么好,落在那糖商老板身侧时却撞了他一下,那时定是在确定他身上的白粒子就是糖吧!”
杜蘅含着笑,颔首。
薛斐白看着有些吃味,怎么显得他就是个呆头鹅吗?
“哦对了!”杜蘅忽然想起什么来,她朝另一匹马上的薛斐白伸手:“把我那日穿的衣服给我!”
薛斐白怏怏不乐的把包袱扔了过去。
杜蘅伸手进去,也不知道划拉着什么……
“给,金花姑娘!”薛斐白循声望去,杜蘅掏出来的是一个纽丝银镯,造型精巧别致;但一看戴的就比较久了,雕花有些磨损,颜色也十分暗淡。
薛斐白下意识的嘲讽:“你送人也不能送这种破烂货啊,都不知道几手的了……”
“公子,你怎知这是我母亲给我的生日礼物!”金花颤抖着手接过杜蘅手中的银饰,再次哭的不能自已。
薛斐白顿时就如被掐住脖子的鸡,满脸涨红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我在那死人头身上发现的,看着不像我们汉家的东西,觉得约莫是你的;你戴了这么多年,肯定对你很重要……”
金花一时心底喜忧参半:公子那日竟是为了自己去取回这首饰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脚伤加重,不慎落水了……
“公子!你对我的恩情,金花……”
“没事的,金花姑娘,这都是小事一桩!杜蘅她就是这般的热心肠,我们队伍里都出名呢!咱们东西两厂加起来她都称得上是热心肠第一呢!”
薛斐白在一旁及时止住了金花什么“今生今世、永生永生、下辈子、为奴为婢、结草衔环、以身相许”之类等可能蹦出的话语,杜蘅太过分了吧?!她有对自己这么好过吗?如今还说自己是“太监”,当着自己的面和别人一起给自己“戴绿帽”,简直不要欺人太甚了。
不过薛斐白又逼着自己想了想杜蘅这么做也并非完全出自她的行侠仗义,主要是他们还得用着这个金花姑娘呢。思及此处,薛斐白心理才平衡了一些。
不过这个杜蘅也真是绝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木木讷讷的小妻子有这般翻云覆雨的本事呢?
就比如这个运河救人的事吧,她略一打量就知道金花是个云南少女,黑船上的人是他们隐形的敌人,打定了救金花的主意,瞬间还编好了金花是南诏遗贵的谎话去混淆视听;
靠嗅一嗅和摸一摸就发现了糖粉和火硝,制造出混乱局面,在人为制造的雾气掩护之下,于一众大汉刀枪斧棒的围堵之中脱身,甚至还能顺手救走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甚至这期间她都几乎没有刻意哄得金花开心,金花自己就被个“太监”迷得神魂颠倒了。
薛斐白丝毫不怀疑,即使杜蘅是个“太监”也不耽误金花想以身相许的心;不过幸好杜蘅其实是个女的,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