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云玖虚弱地从被子里探手出来,挂在他衣角,孱声说:哥哥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又见香菱挣扎着起身,还要服侍老爷更衣洗漱……
甄玠揪着一颗心,急忙忙出门来去寻王君效,清早叩门,厚颜去他屋中求他前来问诊,所幸其人向来懂得调息休养,远比常人起得早,此时一套五禽戏练罢,便随他回房诊断两个可怜小姑娘的脉息。
言说,一个是心里添了火,一个是体上受了凉,本无大碍,只是她二人身体本就积弱,不敢似给他调理身体时那般狠用药,还是以温养为主。
却不敢再使这病情加重一丝了。
甄玠自是心中明镜。
云玖自幼便吃得不多,云娘失踪以后,与他相依为命的二年里,每日更是难以舍得满吃一碗饭下肚,哪里来的抗病的根基?
香菱更是不必提了,那拐子只想把她卖个好价便罢,后来如何生死,全是不考虑的。
倘若真有个万一……
甄玠苶呆呆地在外间坐了半晌,虽有樱桃劝慰,却听不进心里去,双眼在屋中寻索不知看向哪处才好。
人力有时穷。
有些时候,再多的主意也当不了办法。
可没办法也得有办法。
他已经是一家之主了。
甄玠强撑着满面笑容来到暖阁,与云玖香菱笑言几句,使其宽心养着,不提病情重与不重,只问她二人中意那样吃食,若是闷了,想听故事还是想看书。
许是太疲,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说要听故事。
虽说不是甄玠来讲,使她二人多少有些失望之情,梁上宴一开口,也就入了迷,又有秦钟在旁搭腔,却不在意甄玠何时走的了。
出门来,把府里有事做没事做的丫鬟找了十几个过来,只让她们候着,再不做别的差事。
及至秦可卿听着信儿,领着瑞珠宝珠前来探望,陪在屋中,才多少让人心里踏实些。
甄玠提着一颗心,惦记着屋里的两个姑娘,恍惚想起昨夜里救他脱困的大猫,又并与警幻仙子许愿盟誓的事情。
这事,当然只是个巧合罢了。
那时前院人散了,小鱼儿找不到秦钟,自然奔着后院回来,虽说脑袋总是挨砸,总给人欺负,但毕竟秦可卿身边才是它的归处。
至于仙鬼。
大埥也有聊斋,也有蒲松龄,却只是一书一人而已,唯一的区别,便是书中确实提到过警幻仙子的故事。
着墨不多,但确有其仙,亦有其庙。
但却是个求子娘娘的庙宇。
合不合调性,灵验不灵验的另说,怀里还揣着从银钏那事里赚出的百来两银子,既然对天许了愿,便去庙里为仙子重新粉饰过金身,祭奠一番,换个心里踏实。
甄玠回想片刻,那警幻仙子庙在盐政转运司背后两三条街外,离小秦淮不远,出卫府,从扬州府衙后街绕过去,往北虹桥方向走上两刻钟便至。
又抬眼悄然扫过皮观山与肖尝浅二人的脸,心说你俩到底要吵到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过来,他二人终于就满清和遗明可能的动向达成了一致。
胤禛在江南肯定是难有作为,麾下八旗兵要么踏破山海关,一路直劈大埥全境,要么寻一支舰队连人带马一起运过来,满清要是有这样的能耐,也就犯不上废这个劲了。
充其量也就是派几个谍子过来探风,上不了台面。
至于冯家,那是势必要来试上一试的。
扬州的闽人流动性很大,常驻民也很多,羽鳞卫的番子已经嗅到了鱼腥味儿,正顺着追查,最多三五日内便有个大体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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