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观山与肖尝浅许多对话,其实与局势无关,只是说给魏期行听的,毕竟他才是扬州真正且唯一的大佬。
虽说此间势力纷杂,既有怀安帝的心腹转运使卫常,巡盐御史穆波升迁之路,似与西宁王钱氏有几分关联,或许是听命于太子,又有以甄应嘉为领袖人物,由文人儒商组成的扬州匡青社,对朝野舆论风向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力。
而扬州府王子腾和羽鳞卫镇抚薛昌,现今还是贾氏的旧人,贾史氏老太君,更是江淮道节度使史鼎的亲姑姑。
但眼下这局势。
是身无官衔爵位的魏期行亲手定下来的。
甄玠只觉得此时思量太多,并无意义。
怀安帝南巡,就是奔着洗牌来的。
然而皮肖二人乐此不疲,又开始针锋相对地说起扬州盐课未来的局势。
“贾敬此人,依在下之见难成大事。”
肖尝浅说话时,鼻下两撇油胡耸动着,翘得很有节奏,“以子见父,其人亦不过是上媚君王,下欺百姓之辈,与贾珍乃是一丘之貉。”
他出身关中道渭南学宫,占了钱氏的进士名额,行至今日仕途不算坎坷,却本是生于村野贫贱,自是残有几分文人风骨在心,很瞧不上靡费先祖隐蔽的无能勋贵。
“珠公子一死,贾氏东西二府满算着,也寻不出个值得一谈的人物。”
皮观山嗓音浑厚洪亮,哂笑一声,“这话,就不必拿来说了,贾氏家主之位只剩了个虚架子,传给贾敬那废物儿子也没什么要紧,二府之中,说话唯一还有些分量的,只还有个老太君罢了。”
科举三年一届,北静王水氏手中的二十多个进士名额,贾史氏多少还是有些话语权的,虽说士子先念的是学宫与恩师的好处,而后天子,其次王府,却自有几分情面留在其中。
无论男女,身居高位活得久了,总有施恩惠于人的时候,昔日撒下的种子长成青苗,其中难说有几棵终成参天大树。
“依在下之见,老太君最看重的人选,乃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
肖尝浅并未在意皮观山的不逊之言,继续开口,却被其人再度打断。
“小子,你此言若是为了博大家一笑,目的便也是达到了。”
皮观山倚老卖老,却不敢卖得太深,“然而魏老时间宝贵,岂容你黄口小儿在此胡吣!且不说他一个千里之外的京营节度使,来此插手盐政,不合规矩,便说王子腾其人,深受天家信任重用,且问你一句,他还听贾氏的话么?”
“依皮策老的见识,老太君可是有合适人选?”
肖尝浅翘动胡须忍下这一口闲气,笑着反问。
“忠靖侯。”
皮观山朗声一笑,“同为节度使,为何要舍近求远?只让他史鼎派五千兵马过来,这扬州城里,还有盐商盐官敢说个不字?”
肖尝浅笑着摇了摇头,沉吟着默然不语。
甄玠也是一笑。
这两个人选,纯粹是没话找话。
充其量是表达他二人的行事风格罢了。
肖尝浅自是知晓贾史氏不会对王子腾有这般信任,却寻不出另外一人来说。
至于史家。
贾史氏出身史家不假,可既然已经出了门,就是姓贾的了,亲疏远近不可同日而语。
依原书来见。
贾母最想撮合给贾宝玉的正妻,大概是史湘云。
但史家,有他自己的想法,对贾氏的前景并不看好,因而不愿结亲。
也就是史湘云为什么难得能去贾府一趟,却偶尔会来的原因。
至于针黹女红劳苦之说,或是托词,或是史家使的手段,只不愿让她入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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