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住哪?”
“北虹桥边上,最大那栋宅子。”
北虹桥……
就在小秦淮的尽头,到了扬州湖往东去,护城河上第一座桥,平日里商贾往来云集,各色公子泼皮摩肩接踵,那地界,谁和谁打起来都算正常。
可别是争风吃醋引出来的乱子。
甄玠急忙往白聿贤身边来,低声道:“不能等人过来请罪。”
“不知者不怪,我又不会与他们为难。”
白聿贤大度挥手。
“他们一来,定要问起原因,咱还不知道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万一不太光彩,再闹得个尽人皆知,圣上一来……”
甄玠留了半句给他自己琢磨。
“可就坏了菜了……”
白聿贤悚然惊立,“往后小秦淮也就没我这么个人了!”
甄玠心说我是猜不着你想的什么。
迈步到栅栏木柱旁边仔细看看,左右七八根就没有一根不带裂纹的,更有半数颜色黑灰,眼见是糟朽得可以,就这牢房,当真关得住犯人?
扬州盐课衙门还缺这几个修缮银子?
真真是脏得离谱。
正思量着脱身之法,便见白聿贤如闪电般掠过身边,一脚踹在木柱上,木柱‘噗’地一声断成两截,其人显然没有预料到脚下竟是如此不吃力,顺势就往对面牢房栽去,直把对面牢房的柱子又砸折了三四根,身形方才止歇。
他没有立时起身。
甄玠能清楚地看到他变了脸色,俊朗眉目间,方才浮夸的嬉笑已然不见,转瞬而逝的惊讶过后,又从震怒恢复了平静。
“好一个扬州盐课,好一个转运使卫常!”
白聿贤冷笑着直身起来,缓缓拍打着素白道衫上的尘土。
直至此时,甄玠才想起他是白启的曾孙,才感觉他有了些皇嫡四子的样子,才知道他为什么能主理内务府。
纨绔膏粱是一回事,有否作为则是另一回事。
“先走。”
甄玠简短说道。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势必会引狱卒过来查探,倘若陷在此处,麻烦多不可数。
又向墙角处的涂飞甲招手:“和我们一起走。”
而后解释了一句:“外边必定有人找他,说不定就会有人见过咱们,最起码,也会是打听过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聿贤点着头却未必听进了耳朵,只出神考量着什么。
小童本不想走,可瞧瞧一片狼藉的两间牢房,自是知道留在此处讨不了好,便也溜了出来。
甄玠顺着狭窄砖路走到尽头,探头出去便见一张条案边摆着四把椅子,再往外就是正门,门外青砖高墙阻挡了视线,所见处皆是空无一人。
放步至正门门槛,住脚片刻听了听动静,逼仄穿廊中只有风声。
这到底是大牢还是客栈?
连客栈也还有个掌柜的!
“来人,结账!”
白聿贤大概也是与他想到了一处,一时竟不惦念着脱身,只想看看盐政官员的治下,到底能给他白家丢人到什么程度。
语调能听出是笑的,但笑得极为荒诞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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