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玠费了大力气睁开眼睛,便见对面斑驳的泥墙下方,白聿贤躺在几根糙木板拼成的架子上,身下稻草乱成一片,散乱向暗褐色的湿土地面垂了下来,又有一大团稻草被他抱着,直往怀里搂。
一顿酒……给我俩喝穿越了?
豁然起身,左手边是一排稀疏的木柱,其外有一道狭窄砖路,隔路又是一排木柱,瞧着像是一间牢房。
右手边的土墙高处嵌了一小块打着铁条的窗户,有光,却说不清是什么时辰。
甄玠慢慢坐下,细致而缜密地推断了片刻。
估计,这边也是一间牢房。
他抬手狠命地搓了搓脸,而后就那么遮着眼睛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昨天……
小秦淮……
容光焕发的甄琇……
让他把香菱带回去给樱桃……
冯渊挨了打……不对,这是之前的事情……好像记得有人唱歌,震耳欲聋,有好多张脸,有水有船有人打架……
甄玠猛缩手周身上下检查了一番,没发现少什么零件,也没感觉出哪疼,只是嗓子干得难耐。
心下稍定,眼角余光忽瞟见铁窗下,阴影里蜷着一个身穿大红少爷棉褂的小童。
于是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问道:“劳驾,这是哪朝哪代了?”
又自嘲一笑,再问:“这是什么地方?”
“怀安朝廿四年腊月二十八,扬州盐课大牢。”
那小童胆战心惊地又往墙根里缩了缩。
那就行。
问题不大。
甄玠伸手往怀里摸索一番,又拍遍了身上所有能装东西的地方,立时心凉了半截。
樯木牌子没了。
口袋里空空如也。
他点了点头,梦回甄家巷。
“小哥儿,可见着有人翻我东西了?”
“没。”
小童伸手捉住衣襟紧了紧,衣角下边溜出一块白玉扇坠来。
“你那扇子拿来我瞧瞧。”
“凭什么?这是我的!”
小童硬气喊道。
甄玠近前仔细看了几眼那物件,就是白聿贤的东西不假,没见哪个寻常百姓家敢用雕龙白玉扇坠的。
也没多废话,他直接拎起小童顺手扯了扇子出来,把人放下,照着后脖领就是一巴掌。
“大冷天的你扇什么扇子!”
“大冷天的你扇什么扇子?”
小童犹自不服。
一旁白聿贤听见动静也起了身,几步过来,照着他脖领又是一巴掌:“关你屁事。”
小童丢了扇子又挨了打,却也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于是闷头跑到墙角,蹲身抹着眼泪。
“他还有理了!谁欺负他了似的。”
白聿贤嗤笑一声,转而板着脸唬他:“你给我站直溜了!”
甄玠也没心思理那小童哭不哭的,问道:“还记得咱怎么到这来的吗?”
“等会儿。”
白聿贤一挥扇子,往墙角去又把小童提了起来,“站好,不许动听见没有?”
小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不说话,倒也没敢再次蹲下,就站在墙角里抹一把眼泪瞪他一眼。
“哎——”
白聿贤满意地点了点头,“听话就行。”
又问甄玠:“咱怎么到这儿来了?”
甄玠再度抬手抹了把脸,心知问他也是白问。
“昨天薛蟠做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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