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看了看一脸尴尬的蔡攸,微微点了点头,又听梁士杰续道:“至于那种师道一事,高强坦陈其事,不过他乃是受了世交之托,又听了童贯的言语,这才与种师道见了两次面,种师道不听他劝,已经自请宫观。显然并没把高强放在心上,若这也叫勾结的话,真有杯弓蛇影之叹矣!”
“……然则眼前之事,如何了局?”经过梁士杰的一番说辞,蔡京对于高强的立场也有所了解了,看上去,自己这次是有些冤枉了高强,所作出的试探也不大合适,才导致了眼下的尴尬局面。不过,虽然犯了错误,但蔡京是什么人?用冤案整人正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才不会因为这点小错误向别人低头,更别说高强比他足足低了两辈。
梁士杰放下心来,微微笑道:“如今已交五月,再过月半,便是恩相六十四岁寿辰,不妨大肆操办一番,将家中小辈能招回来的都招回来,为恩相上寿。到那时,高强与颖儿一同为恩相上一杯寿酒,不就漫天云彩都散?”
蔡京沉吟。还没等他说话,蔡攸已经跳了起来,指着梁士杰骂道:“一提到高强,你便千好百好,我蔡家对一个小辈如此忍让,早晚有一天被他骑到我蔡家头上!”说罢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往外就走,总算还没忘记自己老爹在场,走到房门处还回头向蔡京行了一礼。
望着自己的这个长子,蔡京颇有些无奈,好在到生辰不过月余。如果到那时高强表现不佳,再想办法对付他也不迟,于是便将此事放下不提。殊不知,这位被蔡京和梁士杰都不大瞧得起的翰林学士承旨蔡攸蔡居安,却无比深刻地了解自己的女婿高强——虽然绝大多数是出于巧合。
经过明里暗里的几度来回,京师这场小小风波渐渐平息下来,一直留心的各方对此并不了然,不晓得这是真正的安宁,还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眼见博览会的工程顺利进展,招商工作也大有起色,高强便又匆匆赶回大名府去督修他的河工。其实由于采用了新的工艺和火药采石,大名府河段的河工比预期得更快竣工,这当中少不了吕颐浩这位能吏的功劳。
事实上,促使高强匆匆赶回大名府去的原因,乃是避嫌。彗星来临在即,到时候蔡京的相位风雨飘摇,他可不想在这样的敏感时刻留在京城,尤其是在刚刚与蔡京有了一场小小冲突之后。在他离京前一天收到的消息,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什么?消息可确实么?”听到石秀的禀报时,高强第一反应就是真实性。
“千真万确!”石秀自从上次大名府一役,在情报上犯了错之后,这方面的专业性加强了不少,这个消息关系重大,他更是经过了几个渠道的综合比对之后,才向高强禀报。“小人多方查证,都说陈朝老联络了百余名太学生,预备要伏阙上书,弹劾蔡太师,所欠者只是一个时机而已。”
要打探太学生的动向,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这个时代的太学生们,并不是待在象牙塔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他们朝夕聚会,游山玩水,在太学周围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消费区。尤其是蔡京改革学制以后,太学生们的门第迅速向官吏富豪阶层转化,寒门士子因为承受不了长期在京城学习的巨大消费而渐渐淡出,导致汴梁城里已经出现了类似于后代大学城的消费生态。
在这中间,最为典型的就是青楼瓦舍,学生们也不知是青春躁动还是风流自赏,总之招妓纵酒蔚然成风,每逢聚会不点上几位红牌,那就要被同学笑话的。而年轻人的一大特点,就是爱现,在美妓醇酒的影响下,鲜少有人能保持冷静和低调的,因此陈朝老一伙的打算就被无数只耳朵所接收。在这些青楼妓女和帮闲人中,石秀的耳目遍的都是,再加上接到高强的指示之后,针对太学生的情报搜集工作大大加强,于是就在短短几日中形成了这份报告。
沉默片刻,高强忽然笑了起来,要说这陈朝老,运气还真是不错,这么大张旗鼓地搞运动,能瞒的过蔡京?所幸,过不了几天就是彗星经天,蔡京就算知道他们的打算,也来不及对付他们了,青史留名,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衙内因何发笑?”许贯忠见高强笑得诡异,要紧凑趣作回捧哏。
“无他,只是当初这陈朝老说话费解,累得本衙内牵挂,却原来只是这般,并不费我一分气力,他就自己跳出来倒蔡了。”高强摇头失笑,不过前世“倒扁”的例子也告诉他,打倒政治人物,只能依靠真正的权力,民意是绝对忽视的对象:“御史台那里,可探的明白?”
“衙内放心,张中丞前几年贬窜远地,好容易才回到中枢,他不敢错过这个机会的。”
“可靠么?张商英当年贬逐时,曾受蔡太师恩惠,若是一念之仁,弹劾不力,那可要坏事。”高强对此有些担心,张商英这次起用,蔡京出了不少力气。
许贯忠微微一笑:“区区小惠,谁会放在心上?当日的赵挺之,张康国,也都是经由蔡太师一手提拔上来的,而今安在哉?”
高强哑然失笑,看来蔡京还真是不大招人待见,所提拔的人当中,白眼狼不在少数,而且还是那种扭头一口能咬下一大块肉的类型——这中间,或许还要加上高衙内吧!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