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熟悉......端着水瓢的徐北苍闻声看过去,正是刚刚村口撞上的小女孩。
留意观察着,果然,眼珠瞳孔方向,跟村口时一模一样,对视之间,毫无眨眼迹象。
见徐北苍这个陌生人站在屋内,女孩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
老妪见状,笑脸走上前,从窗下竹篾里拿出看上去是一家三口造型的面人,从小女孩手里拿过三个铜板后令其离开。
尔后,老妪转头看着徐北苍笑道:“让客官见笑了,乡里人都未见过世面,惧生,老身这就带客官到偏房休憩吧。”
徐北苍点头,取出一角碎银,摆在桌角道:“劳烦了。”
老妪见银,摆手推辞道:“可使不得,过路是客,不值劳费。”
徐北苍按下碎银:“过路叨扰给付报酬,你我不欠,行走江湖方心安理得。”
老妪闻言道:“这也太多,穷乡僻壤一间草房,哪值这么些,再者,老身也找不开这钱。”
徐北苍于是提议:“我观老人家你面人手艺出神入化,捏得栩栩如生,刚刚售出面人就与那女娃很是神似,不若给我也捏上一个,就抵找钱?”
话音落下。
老妪抬眼看着徐北苍,停顿半晌。
徐北苍毫不避视,四目相接,瞳孔倒映着彼此。
屋内空气恍似静止。
老妪终而还是摇头道:“客人眉庭饱满,生气勃勃,胸有气度,老身可捏不出这股精气神。”
话音出,屋内空气,重新流淌开来。
恍若无觉的徐北苍一摆手:“既是如此,便无需找钱。”
坚持不过,拿起油灯的老妪缓步领着徐北苍走至石屋一旁的侧房。推开门,石头作床基,铺着草席。
过火点上侧房床头的油灯,老妪歉然道:“乡里简陋,还望客官不嫌。”
徐北苍一掸草席:“行走在外,这能有遮蔽之所,已然不错。”
老妪缓步离去。
入夜后。
在偏房床榻躺着的徐北苍,心神沉浸中,耳朵一动。
窗口外,老妪身影静静而立。
窥查良久,不见有何动作,徐徐退走。
察觉到老妪气息已经消失在石屋区域的徐北苍,依旧呼吸平稳悠长,熟睡一般。
一炷香后。
徐北苍忽然察觉到整个村庄,阴气浓郁,急剧升腾。
越过窗户,身影悄无声息的趴伏在屋檐之上,身影掩映在黑暗之中,抬眼望去:
整个村庄,挨家挨户,门户敞开。
一个个或老或少的“人”聚于村口槐树之下,在老妪领头下,席地而坐,展开“双臂”朝向朗朗月华。
如此有半个时辰后。
一只飞鸟从远处振翅停至槐树枝条上,叽叽喳喳着。
就见老妪起身,对着面前众人吩咐着什么。
众人纷纷起身,汇至一栋三进石屋之前,恍若演练无数遍般,只是片刻功夫,便动作熟练的将整栋屋子张灯结彩起来,喜字花轿停在门口,红色盎然里,一片流水喜宴的模样。
这是要作甚......徐北苍心里纳闷着。
就见这时。
微微大地震颤感传来,由远及近,越发清晰。
不久时,自官道岔路上,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火把之下,烟尘席卷。
趴在屋顶上的徐北苍极目望去,看到气势汹汹滚滚而来的马背上,有一个个挥舞着长刀的人,凶相狰狞。
马匪!
徐北苍眼神一缩,他想起今日行走在官道时,看到路上纷乱的马蹄印记。
界碑失护,生出的可不仅仅是鬼魅魍魉,还有各地丛生匪患。此刻这些于山野之间的马匪,四处荼毒破家灭舍,四海流窜来去无踪,对于平民就是滔天之祸。
不过,这些马匪要洗劫眼下这村庄,怕是挑错了猎物。
徐北苍视野里,就见:
吁——
共计十来匹马,将张灯结彩的院落给团团围住。
头马上的悍匪,肩搭着刀,夹着马背上前,神态自得看着面前或老或少的猎物道:“远远就见这村张灯结彩,呦,原来是在办喜宴,弟兄们今夜有福,赏脸走着!”
马背上穷凶极恶的这帮人,各自东倒西歪、无所顾忌笑哈哈着。
闻着桌上扑鼻味道,泗淌着口水。
袒露淫荡的目光,似是要透过窗户,把房间里红烛闪动的新娘身影给生吞活剥。
国朝的律法、秩序,在这群刀口舔血的人眼里,不名一文。
马匪接连从马背上跳下来,二话不说先是将院门前看上去欲阻挡、却又唯唯诺诺的乡民给一刀劈了,祭了眼下场面。
头马一脚将尸身踢飞到桌旁,闯进院门,踩着尸身,大大咧咧,旁若无人的就要坐到宴桌凳上。
只是,屁股刚一挨上凳。
噗通!
凳子猛然垮塌,摔了个四脚朝天。
气急败坏的头马一抓凳子,悚然发现入手的居然是纸。
刚刚怎么没看出来?心里正悚然间,就感觉腿间有东西在缠绕,低头一看,亡魂大冒!
竟是脚下踩着的尸体,融化一般,正在化作一团团面糊,转眼间,毛发、头颅、五官就已融在面团里,盘绕着自己小腿,一路往身上攀爬。
啊——
这诡异的一幕让头马胆颤惊声,连忙要拔腿,却怎么也拔不动。
身边十来个马匪,也个个似脚下生根。
再抬头看向四周院落,张灯结彩的喜红大变了模样:
桌椅板凳化为随风飘动的纸。
门楣上飘零的红灯笼,蜕化成惨白。
席面上活色生香的菜肴,变成蠕动的面团,一个一个,接连攀附上身。
而窗户上鲜艳欲滴的喜字,也在红色不断的掉落中,变成大大白白的:
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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