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章:山村捏面人(1 / 2)俗手妙手本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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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山,残阳如血。

咕咕咕——

枝桠上的野鸟,扯着长声嘶叫着。

头戴蓑笠、行脚商装扮、腰间挂着一只紫红葫芦的徐北苍,顶着蔼蔼暮色,行走在华阴官道上。

路边荒土里,风化的残骨在飘零,官道坑坑洼洼的马蹄迹浓。

华阴官道的路边一侧,一尊背靠山脉的三丈黑石镶嵌在地里,露出泥土的石面上镂刻着三个苍劲大字:

蓝关界!

立于黑石面前,徐北苍凝神感知,并未感受到这方界石上的大夏王朝气运。

看着肆虐藤蔓遮挡着界石上风化的裂纹,徐北苍心里暗叹,往昔国朝鼎盛时,商队行走官道,林中鬼怪宵小慑于界石蕴含的王朝气运,不敢近前作乱。

如今,大夏朝日薄西山,官道界石护路一方之效,在这僻壤之地已然不显。

走过蓝关界碑,华阴官道西侧连绵静卧的山脉,越发起伏。东侧旷野杂草丛生,零零散散树木矗立在旷野中,笔直戳向夕阳下的暮色天空,黢黑树干掩映在夜幕里,长长的野草在空中交乱抽打着。

感受着霜露愈发深重、欲要找一处过夜地的徐北苍振袖踏地,身体腾跃至一旁树梢上。

极目望去,于东南方位,暮色里,依稀有村庄灯火阑珊。

徐北苍解开腰间挂着的葫芦,清脆“啵”的一声响,拇指弹开葫芦嘴,迎风猎猎,道袍向身后鼓动,仰脖灌下两口饱含天地灵果精华的猴儿酿。

入肚的酒不断化为元气灌输往四肢百骸,徐北苍御气于内,身体逐渐轻盈起来,气机鼓荡中,身影在一片树梢间一起一伏。

当视野里的村庄灯火逐渐清晰时,徐北苍身形缓缓飘落至地面。

打量着眼前的村庄,轮廓模糊在掩映交叠的夜色下,炊烟徐徐升起。

走了数十丈,来至村口处。数个农家小孩在跑闹着,村口大槐树下的地面明晰可见小孩们泥巴堆垒的痕迹。

嘭!

跑闹中,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翠绿布裙的小女孩不慎冲撞上走至村口的徐北苍。

徐北苍身体纹丝不动,小女孩在面前重重坐了一个屁股蹲。

抬眼一见,是一个陌生人站在自己面前,怕生的小女孩哇的一声张嘴就要哭,旁边几个小孩手足无措的生生站在一旁。

徐北苍弯下腰,温和的伸出手,欲要拉女孩起身。

小女孩大眼珠定定打量着站在面前高大的身影,似乎未曾感觉恶意,举起了手。

手掌相接,入手绵软,满是温凉的质密感。

借力站起来的小女孩俏生生鞠躬感谢完,小跑着回到旁边一众小伙伴之中。

哪里怪怪的……看着这群跑远的孩子,徐北苍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捻了捻手掌,除泥土外,感觉有一层细腻在掌间残留。

仔细摩挲后,愕然发现是面粉。

低头看了看深色的衣袍,刚刚小女孩一头撞击的地方也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探手一摸,同样有着面粉细腻的摩挲感。

槐树枝条在头顶上飘摇着,看着眼前村庄,心中暗自奇怪的徐北苍,迈步而进。

村子里,碎石土路歪歪斜斜的通往各家各户。

屋檐墙头,归巢的鸟雀静声歪着头。

毛色粗糙的黄狗,立在下水沟旁,寻着饱腹之物,无视陌生进村客。

一对粗布夫妻,扛着锄头、挽着竹篮,携手推门而进。

屋间小道上,手上拎着野山鸡的中年人,脸上带着收获的笑容。看到迎面而来的徐北苍,眼神盯着,还没等问话,便拐向旁径小道。

迎面问话无果,徐北苍继续行走在这村落里,寻找合适的下榻人家。

时而经过燃起炊烟的门窗,看到灶台上摆着蒸笼,淡淡面香从里传出。

这村儿伙食不赖嘛,还能吃细粮......徐北苍心里暗想着,经过一家院门时,一位蓝色布裙女人哗啦倒完盆中水,正在关门。

门户掩映里,抬头之间,同徐北苍打了一个照面。女人神色戒备,四目直直对视,胳膊带动着门很快阖上。

看着紧闭的木门,台阶下,徐北苍驻足原地,倒水女人直直看向自己的神情停留在脑海里。

晚风荡过,徐徐散去间,进村以来的所见之物,幕幕呈现在徐北苍眼前。

脑中霹雳明亮!

终于找到进村以来让自己感觉怪怪的地方:这村里之人,看向自己时,视线永远是一个方向!

原以为是对陌生入村人的戒备,可此时回想看,那一张张面孔的神色里,分明不是戒备,而是眼珠根本不会转动。从村口遇上的那一群孩子,到刚才倒水的女人,亦或是沟里寻食的狗,眼神方向都是定格。

猛然意识到这一点的徐北苍,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暮色,悄然间寂静。

拂耳的风,钻入后背,荡过毫毛。

袖袍里,一张惊雷符箓悄然滑至手腕处。

脚步在村里路上步步向前,时而发出吱嘎的响声。

不知不觉的,渐渐走至村头。

一栋土石墙茅屋,静静矗立在面前。夜风荡过,破碎木窗发出呼号的声音,茅草在屋顶随风凛冽飘摇着,门虚掩着,夜风里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黯黄的光亮透过门缝,洒在门前的台阶上,将台阶缝隙中歪斜的杂草拉出长长的影子。

徐北苍的目光透过门缝,只见一老妪背对坐着,感受着内里气息,眼神定量着,近前伸手叩了叩门道:“过路之人,夜里赶路至此,可否借口水喝。”

老妪转过身,一张沟壑纵横的脸盯着徐北苍,和善的缓缓点了点头。

徐北苍不动声色的推门进来,看到老妪手里正捏着一个面团。

屋内中堂,摆着一张木质四方桌,桌角处,黯黄的油灯跃动着光芒,照耀得老妪脸上沟壑分明。

桌上堆着糅好的面团,颜料沁染着四方桌,处处是斑斑驳驳的痕迹。

老妪就坐在长脚凳上,佝偻着腰,十根手指在面团上不停的捏着。

先是躯干。

再是四肢。

拿起桌上的木质刻刀,徐徐而下,渐而雕镂出人形和脸部五官。

成形之后,老妪拿起一旁的颜料笔,沾染上涂料,一笔笔的涂抹着。

细黑的眉毛,漆亮的眼珠,红色的唇,就连衣袂裙摆的细微里,都一丝不苟,肉眼可见化作栩栩如生的面人。

做好的面团人,被一个个摆在老妪身侧的竹篾里。

徐北苍环视四周,在这一方石土屋内,并无多少物件,就是错落着这样的一个个竹篾,而窗口边竹架上,摆着的面人形态各异、场景各不相同,既有农活忙做,也有嬉戏打闹。

老妪做完手上的面人,伸手指着角落里的水缸道:“缸里有生水,热水被老身和面用了,客官若是不嫌可自取。”

徐北苍感谢一声,拿起挂在土石墙上的水瓢,从水缸内舀出一汪沁凉水流。吹出一口气,水波荡漾。

老妪手里不停,温声的说道:“客官,夜路不好走,不如就在老身这里歇下,偏房空着,明日一早,再去赶路吧。”

徐北苍不置可否,应声点头问道:“老人家捏这么多面人,附近可是有城郭集市售卖?”

老妪愣然抬头,思索间刚欲作答,一阵清脆的脚步伴随着稚嫩童声从门外传来:“阿奶,我来买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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