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包世仇三人一离苗山,无邪怕他们势单力孤,便令耿鲁带人紧跟其后,随时照顾。接着,又亲自率领雷南扬及天龙堂弟兄暗中赶来,临行时,玉尾堂副堂主金韵秋为报父仇,坚请同来。雷南扬率众先行一步,刚到长沙分堂便听到包世仇遇害凶信,当夜,金龙帮大举来袭,无邪及时赶到,杀死金龙帮三十余人,残敌仓皇逃去。
乍闻包世仇噩耗,无邪心神俱震,恸哭失声,立即命令雷南阳率天龙堂及长沙分堂教众,绕到洪湖,由西向东,血洗金龙帮,并仔细查明包世仇生死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亲自率领金韵秋和五方阵弟子,连夜赶来碧水潭西一处秘所,正巧遇见匆匆赶来的耿鲁,才得知详情。
耿鲁已暗中查访数日,所谓包世仇遇害的消息,是从洪湖分舵传出来的,有的金龙帮人也不知详情,而且也不知在何处遭害和怎样遭害的?如果传言属实,龙镇江害死了名震江湖的玉手钟馗,为何不大肆宣扬,往自己脸上贴金,反而鬼鬼祟祟在暗地扬风?如果怕开罪玄门遭报复,又何必到处声张?自相矛盾情理不合。
耿鲁的话,使无邪心下稍安,经过反复推敲,暂时只能认定包世仇下落未明,不能妄断生死,因为包世仇离开碧水潭前,曾与耿鲁商定分头探查金龙帮,且有居灵和杨瑛同行,居灵机警过人,难道一同遭害?如非同遭不测,为何一直人信皆无?……算来算去,好像希望都落在居灵和杨瑛身上。
无邪心中似乎透了一点亮,却仍然朦朦胧胧模糊不清,一见杨兴,宛如喜逢亲人,临走时还依依不舍,一再向杨兴说:
“无邪与瑛子姐情同骨肉,碧水潭周围危机四伏,于妙妙受伤逃去,月内谅难再出,但赤身教诡计多端,精于用毒,二位老人家暂且勿离此地,倘有借重之处,无邪当来奉请。”
说完,留下三粒避毒药丸,偕耿鲁、金韵秋匆匆离去。
五毒教与金龙帮这场大搏斗,简直是一场生死战。金龙帮初时未料到五毒教来势如此凶猛,而且教主亲临,乍一交手便吃了大亏,洪湖分舵精英几乎损失过半,后来渐渐稳住阵脚,退至江北,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在江上筑起一道防线。凭险据守,乘胜出击。
连山易由碧水潭柴林派人送到长沙分堂,一到便赶上金龙帮前来偷袭,一场殊死激战中,竟意外遇见了多年思念的师妹金韵秋,二人匆匆一面便即分手,连山易随雷南扬绕到洪湖,要过江找牟一世查明包世仇踪迹,赶江边时,江上已被金龙帮封锁,连山易只好随同雷南扬等昼伏夜出,一路狙击金龙帮群丑。过去连山易只耳闻一手遮天的大名,如今亲眼目睹,才知道这个看似和善的老头,出手凌厉毫不留情,毒物一出绝无幸免。从长沙经岳阳,到临湘,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天龙堂弟子每遇劲敌便结阵进攻,毒水、毒粉、毒弩、毒烟密如雨下,所到之处草枯尸烂,惨不忍睹。
雷南扬对连山易说:“包少侠是本教恩公高老前辈的高足,对老教主有再生之恩,教主已向教祖明誓:杀尽金龙帮,手刃龙镇江,倘遭天谴,教主自当。五毒教数百教众,甘愿以血相报,死而无怨。”
在临湘以北的一场中,金龙帮三十多人全被毒死,五毒教有三人重伤四人丧命。雷南扬命人在阳坡掘地合葬,墓前立一石碑,上刻“舍生取义誓死报恩”八个大字,并在坟上土中掺入毒粉,连山易问他们这是何意?一个左臂受伤的小伙子含着眼泪说:
“我们五毒教人死志不灭,金龙帮的憋崽子们倘敢来掘坟,叫他们七窍流血,死无完尸!”
雷南扬率领众人跪在墓前向死去的四个弟兄磕头,刚站起身来,耳边猛然响起一丝声音,怒气冲冲,声声震耳:
“小不点儿没死,你们为什么伤这么多人?告知你们教主,赶快住手。”
最后四字声如惊雷,震得雷南扬耳内轰鸣,嗡嗡不已,好久才低呼一声:
“传声入密!”
一旁的连山易刚要动问,雷南扬又说了一句:
“小不点儿是谁?”
连山易也不知道“小不点儿”是谁?
雷南扬一想,不管这传声的高人是谁,他说那“没死”的“小不点儿”也许就是包世仇,应赶快告知教主。
传书的鸽子飞到碧水潭西的秘所时,无邪已率领耿鲁、金韵秋等人,会同杨兴和陈义父子,直捣金龙帮老巢,生死决战迫在眉睫。
自连山易和包世仇三人去后,倪家茶棚平静了几天,一天,早晨一开门,便来了十几个金龙帮的人,喝茶、喝酒、喝五吆六,一拨走了,一拨又来,小堂馆忙得脚打后脑勺。没过几天,像退潮一样那些人又一窝蜂地全走了。牟一世看出形迹可疑,暗中尾随金龙帮的人沿江东去。
小堂倌是牟一世的徒弟,名叫周敬,是九江街头一个孤儿,被牟一世收养后,由九江带到这里,周敬心灵手巧,老实厚道,里里外外什么活都拿得起来。师父走后生意不多,一个人在房西整理瓜架,渴了,回竹棚喝水,看见竹棚东角的柱子下面靠着一个小花子在呼呼大睡。竹棚靠大路,四外空旷无人,周敬整理瓜架时恐有顾客前来,不时往路上张望,并未见到一人,这花子是什么时候来的?看他睡得正香,大约有几天没睡好觉了。眼看日已偏西,该做晚饭了,周敬从他身边悄悄走过去,没敢惊动小花子。
人少饭好做,不大一会儿,周敬做完饭出来一看,花子还在酣睡未醒,有心叫醒他,又怕搅了他的好梦,便轻轻在旁边坐下,想等他睡足了一同吃晚饭。不料刚坐下,花子便说起了梦话,冷丁地把周敬吓一跳,听他舌头不翻个地说:
“好兔崽子,老猴不在家想欺负小猴,我捏碎你蛋黄子!”
周敬噗哧一笑,调皮地叫:“花子老兄,开饭喽。”
花子一下蹦起来,张目四望,愣呵呵地问:“饭?饭在哪儿?”
周敬拉过一张竹凳,笑嘻嘻地说:“老兄请入座,小堂倌马上端来。”
花子一听有吃的,登时乐了,周敬一看,灰土土的脸上眉清目秀,神采奕奕,不由得夸赞一句:
“老兄长得不寒碜呀!”
小花子客气地点点头:“好说好说。”
饭菜端来了,蔬菜米饭,周敬做得有滋有味,小花子吃得满口喷香。
饭后,周敬和小花子坐在竹棚下临风饮茶。
周敬笑眯眯地说:“今晚老兄就住在小店里吧,东屋四间房子,你随便挑,愿在哪间就在哪间里睡,天是老大,咱们是老二,自己说了算。”
小花子眯着眼睛打量周敬说:“老弟心眼儿不错呀。”
周敬坦诚相告:“我才脱了几天花子皮,不是老爷子心善收养了我,到今天我还不知能不能吃上饱饭呢,穷哥们有饭大家吃,不能饱了肚子忘了老乡亲。”
小花子笑笑说:“老弟心地善良,必有好报。”
周敬说:“报不报的我不想,做人就得有良心。”
两人唠到半夜,小花子去东屋睡下了,周敬在西屋熄了灯,还未入睡,忽听窗外有点声响,好似武林人衣襟带风,他一翻身扑到窗边,从八仙过海的镂孔中向外一看,正有五个人贴近窗外。一个使三节棍的黑影要抡棍砸窗,突然绷簧一响,他哎呦一声撒手扔棍,捂着右臂纵身后退。一个苍老声音喊:
“有暗弩。”
人影一下子散开,离了窗前。
那苍老的声音又喊:“倪金,老邻居来看你,怎么猫起来了?”
周敬在屋里说:“我们老板出门去了。”
外面一个像破砂锅的声音骂:“小王八犊子,敢暗箭伤人!”
周敬说:“那是我们老板防贼用的,你踩上窗外的暗板,硬弩自己就射出去,与我何干?谁叫你们偷偷摸摸像一群毛贼。”
那苍老的声音问:“就你一个人在家?”
周敬说:“两个人走了一个,你说家里还有几个?”
“你出来。”
“出去干什么?”
“我有话问你。”
“有话隔着窗户说,我听得见。”
“我要你出来说话。”
“你算老几?黑灯瞎火的我信不过你们。”
“我们是鲇鱼套的,找你们老板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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