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山间朝阳初上,夜露未消,清爽的小院中飘荡着沁人心肺的花香。灵儿带着两个小丫环侍候包世仇洗漱已毕,小丫鬟离去后,灵儿站着不走,似有心事,几次欲张嘴说话又咽了回去。
包世仇看出来了,便问:“灵儿,有事?”
灵儿踌躇一下,摇了摇头。包世仇转身要出屋,他又赶忙叫一声:
“少侠……”
包世仇一回头,她又不说了。包世仇觉得情形不似寻常,索性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灵儿看看包世仇面上那关切的神情,好像突然下了决心,一屈膝跪在包世仇面前,急促地说:“少侠肯向教主要灵儿做丫鬟,灵儿才敢实说。”
事发突然,包世仇思忖一下,才问:“你要出教?”
灵儿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包世仇不知如何是好,默默地看着灵儿拿不准主意。
灵儿回头向门外张望了一眼,着急地说:“这是耿堂主生死攸关的大事,请少侠快做定夺。”
包世仇看灵儿二目圆睁,隐现泪光。焦急之情形于颜色,便郑重地说:
“只要并非不义之事,或对不起你们教主,我便答应你。”
“婢子多谢少侠厚恩。”灵儿叩了一个头,才站起来说明原委。
包世仇才知道耿鲁此次中原之行,是主持开封分堂搜索叛徒蒲同踪迹。五毒教自山丹陀明誓以后,所谓绝不涉足中原,只是不参与江湖纠纷,不在中原公开露面,其暗中设置已久的各处分堂只由明转暗,并未撤出。尤其开封分堂的飞天玉蟾阮冲,是山丹陀抚养成人的孤儿,精明强干,足智多谋,属下多为精干之才,为五毒教暗居中原的得力耳目。耿鲁此行本无差池,不该在偶遇多年故交越虎庄主左悦彤时,受其蛊惑,一时好胜,擅同无我等人骚扰少林,不但违背了老教主当年誓言,还使五毒教秘查蒲同之事传入江湖。昨日傍晚接到阮冲的飞鸽传书,密报教主,左悦彤早已投靠东厂,伪装正人君子暗中作恶武林。教主大怒,今夜要在圣殿中处置耿鲁,按教中戒律,轻则废去一肢,重则处死。教中大事,门人不许向外人泄露,违者废去武功,驱除教门。幸赖包世仇是教中恩人,倘有所求,必无不允,所以灵儿想借包世仇的情面,求教主赦免耿鲁,而灵儿本人既归包世仇,便为出教,自可保住武功。
包世仇问她:“为什么定要救这个桀骜不驯的金线蜈蚣?”
灵儿凄然欲泣说:“当年老教主在柳江拯救婢子父母时,是耿二叔将家慈救出虎口,才有婢子今日。”
包世仇点点头说:“好,知恩图报,不愧叫灵儿。”
早饭后,无邪陪包世仇在花园里散步,趁着杨瑛和灵儿不在身边,包世仇对无邪说:
“小弟有一不情之请,敢希教主姐姐恩允。”
无邪看他说得郑重,遂停下脚步,亲切地说:“兄弟但有吩咐,愚姐断无不允。”
包世仇说:“请姐姐将灵儿赐予小弟。”
事出意外,无邪不禁愕然,两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包世仇,半晌才勉强一笑说:“当然可以。”下面好像还有话,却没有说出来。
包世仇见她有些误会,却又不便解释,不觉脸色一红,讷讷地说:“姐姐请勿误会,此中之意,日后自明。”
说完转身急急走去。无邪呆在当地,痴痴地望着包世仇远去的背影,木然伫立如同失魄。直到杨瑛和灵儿回来,无邪才黯然叹息一声,几乎滴下泪来。
杨瑛离很远便已看见包世仇不在,来到近前,见无邪面色不悦,便问:
“世仇呢?”
无邪无精打采地说:“走了。”
“你俩吵嘴了?”
无邪凄然一笑说:“没有。”
杨瑛心大舌敞,忍不住笑着逗一句:“你丢了女婿啦?嘴能挂住油瓶。”
无邪突然笑了,白了杨瑛一眼:“你想女婿了吧?“灵儿猜想包世仇已经对无邪说了,但从无邪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征兆。
入夜,月光如水,万籁俱静。四层楼上定心阁内寂静无声,灯光通明。楼下石阶两旁,肃立着三十名内三堂弟子,个个面色凝重,手按剑柄,如临大敌。
定心阁里,方形大厅西边正中,齐胸高的紫檀神案上,依次供着五毒教历代教主灵牌,最上层的灵牌高过三尺,蓝底金字,阴文隶书,刻着“教祖司徒讳非之灵位“九个字,昭示着一代英雄千秋伟业。神案前香烟缭绕,明烛高烧,四壁间纱灯映照,人影幢幢。无邪除去头饰,散披长发,身披蓝缎斗篷,足蹬白底蓝面云履,秀眉深锁,樱唇紧闭,肃穆地站在神案右侧,静听伏跪在案前的耿鲁低声诉说。
耿鲁事无巨细,如实倾吐,说完后,无邪面色稍霁,但仍沉默不语,过了好久,才叹息一声说:
“耿堂主身为教中元老,竟敢违我教律,擅闯少林,罪无可赦,理应处死。”
说道这里,看了耿鲁和雷南扬、沙静仪一眼,才长出一口气说:“姑念你乃一时好胜,并非有心为恶,与左悦彤虽有交往,却无其他瓜葛,准予自断一肢,仍主金头堂。”
耿鲁叩头砰然有声,说了句:“谢教主恩典。”伸手抽出供在神案上的银柄短刀,便要向左臂挥去,突然无邪喊了一声:
“且慢!”
耿鲁霍然停刀,抬头向无邪看去,侍立在两旁的内三堂堂主和副堂主等,个个大睁二目,惊异地看着无邪脸色,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只见无邪娇艳微侧,仿佛在倾听什么声音,唇角渐渐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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