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跟在宋波儿后头,疾步到了学校礼堂。礼堂里头闹哄哄的,云珠打眼一看,整个高等师范学校外文系的学生,差不多都聚齐了,黑压压的一片,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说话声。
进了礼堂,宋波儿丢下三人,自去找相熟的同学,云珠三人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三个挨着的座位。
云珠坐下来,四处张望,低声问时英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时英对学校里的这些学生活动,向来是知晓的,附耳说道:“看这个样子,是学生自治会那群骨干分子闹的。”云珠隐隐想起来,前段时间,听说自治会的人对校长压制学生活动不满,组织了学生代表和校方谈判。
时英坐在云珠和碧薇的中间,碧薇也附耳过来问道:“好好的,怎么闹得这么大了?”时英道:“学生代表和校方谈判未果,陈校长想把带头闹事的学生开除了,不知道怎么被自治会的人知道了,激化了矛盾。”云珠在学校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学生,看这个乱哄哄的阵势,不禁有点忧心忡忡。
云珠正在出神,忽然听到碧薇兴奋地朝台上一指,口中喊道:“你们快看!”
云珠抬头一看,原来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章济廷。他极其自然地展开双臂,作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显得非常从容,乌鸦鸦的大礼堂顿时安静下来,人人都朝台上张望。
章济廷扫视众人一圈,缓缓开口说道:“诸位同学,今天我们学生自治会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要为我们自己谋权力、争自由!诸位深知,自从陈寿章担任校长以来,他为了把持个人的饭碗,刚愎自用、排斥异己,只要权力、不要人格!更兼此人资格浅薄不学无术、敷衍校务贻误青年、**学生的爱国运动,实在是我们师大的败类!学生自治会望全体同学从今日起,齐心协力,坚持罢课,不将陈寿章驱逐出校,誓不罢休!”
此语一出,全场哗然,同学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云珠闻言,更是目瞪口呆。她瞧瞧时英和碧薇,时英表情淡漠,看不出是赞成还是反对,碧薇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的章济廷,显得很激动。
云珠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碧薇对章济廷的倾慕,不是一天两天了,云珠和时英都看在眼里,只是碧薇怕羞,云珠和时英从来不拿这件事情和她开玩笑。云珠用小指头戳时英的腰,想听听她对这番演讲的意见,时英低声道:“我们一会儿出去再说。”云珠会意。
章济廷在台上继续发表声讨陈寿章的檄文,台下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忽然台下一个男同学站起来,面向全场,大声说道:“你们说陈校长资格浅薄、不学无数,只要权力、不要人格,纯粹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学生自治会的人口口声声为众人谋利益、争自由,何尝不是为了你们那一小撮人的私利?谁不知道你章济廷背后的势力?同学们,不要受学生自治会的蛊惑!”
男同学说罢,满脸激愤毅然离开了会场。今天到场的同学,一大部分是来瞧热闹的,还有一些素来就对学生自治会的人带头闹事看不惯,男同学这一带头,立即有一批同学起身跟了出去。
时英低声说道:“咱们走吧!”碧薇心里不大情愿,口中却不好说出来,跟着三人出了礼堂。
云珠急不可耐地问道:“时英,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英道:“陈校长上任之后,想把各个院系的兼职教师辞退,另外聘请全职教师,这就是导火索。”云珠和碧薇都凝神细听。
时英接着说道:“陈校长的举措,遭到兼职教师的强烈反对,就暗中鼓动学生闹事,驱逐校长,保住自己的饭碗。”云珠恍然大悟:“这个章济廷,是国文系那几个兼职教师的爱徒,难怪!”
碧薇拉拉时英的手,不可置信地说道:“时英,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总觉得章济廷不是那样的人……”
时英道:“不管章济廷为人如何,我的意见是,我们不要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们的要务,还是学习。”云珠对学生运动从来都是置身事外的,时英的话正合她的心意,当即拍手道:“我同意!”
时英又看着碧薇道:“碧薇,你是什么意见?”碧薇正在出神,好像没听到时英的问话。云珠一把搂过碧薇,问道:“傻丫头,你在想什么呢?”碧薇突然回过神来,支吾着说:“没,没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