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了?”
“什么认错了?可是你听错了?”
“宋非寅真这么说的?”
施府。
高堂上老妇听得禀报,直接惊得坐起。
梁副将一边说,一边也是光怪陆离的神情:“我们在宋家的暗子就是这么禀报的。”
“不论是宋诚,还是施二姐,都对此不敢置信,欲要大发雷霆。”
“不可能,绝无可能!”施夫人手掌攥着扶手,指尖发白,“这必是那贱人与宋家作得另一出好戏!”
“更何况……”
她望向台下宝箱,正是梁副将昨夜从客栈取回的宝物。
内里的东西,她悉数看过,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
有这份手笔的人,岂能是普通海商之子?
“宋非寅要独吞这条渠道!”
梁副将深吸一口气:“可那渠道是什么,我们都搞不清楚!”
“若真是如此,夫人……是不是要让老爷发话了?”
施夫人沉思,已是有些犹豫了。
真要闹得老爷出面,对谁都没好处。
宣慰司如今势大,施家看上的是大明舰队下西洋蹚出的一条海路。
如果这条路能让施家掌握,商路连通海外,才是真正的黄金大道。
若只为一个不知哪来的豪商,让老爷误以为是子女争权夺利,肯定会大发雷霆。
可要不坦白……
真让宋非寅得了什么路子,后悔晚矣。
施夫人最后再看那箱宝物,倒抽凉气:“会不会,这宝物就来自海外西洋?”
“先不管了,去查,查那一行人的踪迹,密切盯住宋非寅和那贱种,包括宋诚!”
“是。”
待梁副将离去。
施济孙走上台前,为母亲揉肩:“母亲大人,其实孩儿有一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说。”
“有屁就放!”
施济孙嘿嘿憨笑,便走到侧边,蹲在母亲身旁道——
“暂且不提那‘海商’的问题。”
“昨夜,望海阁之事被无数人目睹,宋非寅对我二姐大打出手,我二姐更是口出‘休书’之言。”
“他一介赘婿,怎能如此欺辱我二姐呢?”
“这事儿如果传得大了,宋非寅就骑虎难下了。”
“要么来我施家,到您和父亲面前,负荆请罪,求得原谅。”
“要么就一条道走到黑,与我施家决裂。”
“若他选了前者,来到父亲面前,还敢有所隐瞒吗?自然而然要将那一行人身份道破,如有利益可图,总是在我施家。”
“若他选了后者……”
“那必是那一行人的商路渠道,让他有信心能甩开我施家制衡。”
“但到那个时候,父亲可还会容他?!”
“宋家亡矣!”
这番话落下。
施夫人不可置信看向儿子:“你什么时候这般醒目了,这是你自己想到的?”
施济孙道:“那还能有谁帮我?”
“母亲,我虽自认不如那贱人,但这些年也在父亲、母亲身旁耳濡目染,学会不少。”
“此法虽然可直指要害,但也要伤及我施家颜面,就算是我施家休了赘婿,外人看来,也是施二姐管不住男人!”
施夫人冷笑:“她管不住男人,何能管得住巨港?女儿家就该行分内事,相夫教子!”
“此事我去安排,我倒是要看看这宋非寅还有什么后手!”
自施进卿掌管宣慰司,施家大小事宜都是施夫人主持。
施夫人当然也不是善茬。
早年也是豪族之女,因有其助臂,才让施进卿逐渐崛起。
在这巨港城中,施夫人也有一批死忠。
仅两日间。
望海阁之事就传遍大街小巷,上到豪门巨族,下至窜街小贩,就连渔港的渔夫都笑谈一句,“施二姐被那宋非寅裹了头巾,还是绿色的。”
绿帽子一说流传已久。
元代便有札文,凡娼妓之家,其家属须裹青巾。
巨港宣慰司。
衙门高堂,施进卿看完属下汇报公文,大发雷霆:“于巨港,安有宵小敢辱我施家?!”
公文上写明望海阁上所发生的大小事。
包括宋奇要侮四姑娘,再到宋非寅与施二姐大打出手,言出休书。
无论哪一件事,都因宋家所起。
“公事暂歇,随我回府!”
施进卿是有野心在的。
即便巨港宣慰司依赖大明建成,且主要战力、武器都源自朝廷支援,但他并没有被架空,反而将此经营的犹如铁板一块。
若非出了这档子事儿,唯逢年过节他才归家。
宣慰司车马皆动,声势浩大。
城中子民所见车架,便知晓这是宣慰使大人出行,皆躬身礼让,甚至有人施礼跪拜。
当他回到施府。
堂中已有大小管事聚集,为首得赫然就是一子两女,与那位近两日名动巨港的乘龙快婿。
施夫人相迎,尽显思念之情:“老爷公务繁忙,今日怎么突然回来了?”
施进卿倒是没表露情绪,也知晓这家中的明争暗斗。
“还不许我回家吃一顿家宴?”
施夫人连忙对下人安排:“还愣着干什么,准备宴席,做几道趁老爷心意的。”
于此刻,主次尊卑显露无疑。
施进卿于台上落座,便是施夫人也只是在台下站立。
“我听闻,近几日巨港发生了些事情,你们谁来为详解?”
这话一出。
堂下顿时泛起窸窣低语。
无数目光都聚集在施二姐、宋非寅身上。
而就在这时,施济孙竟然第一个跪地,颤抖道:“父亲大人,都是我不好,那日宋奇求我,要与阿肆相见……”
“我想以我两家关系,孩儿们私下吃一顿便饭也没什么不可。”
“可酒过三巡,我与宋奇都上了头,这才犯下错事,险些让阿肆吃亏!”
“最后还闹得动了兵刃。”
“父亲,我愿接受处罚,是孩儿不懂事,让阿肆受了惊吓!”
施济孙很直白的认错。
因他知晓,在父亲面前,巨港大小事宜怎能瞒得过他得耳目。
但凡自己曲折婉转,给自己找借口,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更何况……
呵呵呵,比起“这件小事”,真正的大问题还在施二姐。
果然。
在他话落,施二姐脸色骤变。
施济孙高举忏悔书,又将她置于何地?接下来论及她夫妻二人过错,父亲岂能手软?
可偏偏,她对此无话可说。
两件事性质不同,自己与宋非寅大打出手,言出休书是事实。
本想着有一场大造化……
但谁又知道,最后换来得只是一句轻描澹写:我认错了!
施二姐看向身旁的丈夫,目光中多是不解与不可置信。
已是事发两日,无论她如何发问,所得答桉都没有任何变化。
她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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