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完境,太明国,京都城南打铁巷,朱煜衫正挥汗如雨。
他刚搬来不久,花了一百金盘下这一破烂铁铺,打铁谋生。一番装修后,铁铺草草开业。
岂料当天,生意没接一单,倒捡了个妹妹。脏兮兮的,浑身下没一点像女娃模样。
起初,他把这“假小子”赶走好几回,甚至动手赏了一个暴栗,都没能撵走。她唾沫吞咽,盯着大门香案那大块猪头,饥渴难耐。
朱煜衫从香案拿了糕点,吃完;再拿水果,囫囵吞枣;然后一脸肉疼,撕下鸡腿,女娃狼吞虎咽。最后……没最后了。
他倒没生气,香火都未燃烧完,直接撤了香案。滚犊子去,老子拜的是天地,不是拜你这饿死鬼的!
这一桌三牲五畜、糕点瓜蔬,可得花了五十两银子置办的,够他吃好几天了哩。
女娃就蹲在铁炉边,不吵不闹,乌黑眸子大得像龙眼,时不时偷瞄屋内那一桌菜肴。
“吃也吃了,你麻溜儿地走开,别影响老子生意!”
朱煜衫操起铁铲,为炉火添煤。看这黑炭般的假小子,他心底闪过怪异神色:跟箩筐里的火炭倒有三分相似。都是又黑又瘦,还细长匀称;就是像这破烂铁炉,吃得忒多。
女娃无动于衷,双手杵着下巴,看朱煜衫忙碌。她实在弄不懂,为啥铁水出炉得淬火,似乎也没那么烫手的呀……
“赶快回家吧,还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
女娃摇摇头,喃喃轻语:“我没家……”
朱煜衫愕然:“那……那就赶紧回你狗窝罢。”
说着说着,女娃眼泪摩挲,簌簌扑流。泪水啪嗒啪嗒砸落,她哭出声:“我那小狗子死了,我没狗窝了……”
仅为戏言,岂料真有狗窝。朱煜衫于心不忍,小声安慰:“狗子没了,你还有窝呀。我拿个鸭脖子给你,就回去罢?”
菜刀下翻飞,轻轻一划,就把鸭脖卸下来。他找了荷叶,包裹起来。看着鸭头伸在外头,感觉女孩儿会心生疙瘩;菜刀一挥,把鸭头砍下来。
卤水椒盐鸭头,他能喝两壶酒,还不带花生的那种。
女娃得了鸭脖子,紧紧揣在怀里。磨着泪水嬉笑:“我那狗子捡来的,被隔壁廖先生偷了去……然后,我跟他吃起了香肉……”
朱煜衫脑门充血,愤怒咆哮:“刀呢刀呢,我五十米砍刀去哪里了!”
女娃手脚并用,猴儿窜出数丈,还不忘回头略略舌头,气得朱煜衫七窍生烟。
敢情,他菩萨心泛滥,施舍了个白眼狼。
朱煜衫没生意,路过的五大爷六叔公、七大姑八大婶纷纷退避,脚底生风恨不得飞越而过。他们眼底,都闪烁异样光芒,神色惶恐不安。
不理会这些闲人,朱煜衫拢起手罩,看看天色将晚,锁铁炉,关门回屋。
喝起小酒,乱哼小调:“我那山坳坳哟,清秀浣花如仙子;浣溪水山哟,苍郁葱茏有皇庙;有神犒浩吾,冥冥拾得百黄金;玉京城巍峨,赚得南华匠铁楼……”
朱煜衫饮罢壶中酒,一拍大腿:“可惜我这南华匠铁铺,开门大吉竟然门庭罗雀。天杀的你们这帮,不做农具犁耙春耕嘛!”
房屋外突然有轻笑,朱煜衫吓得一个激灵,吞吐酒气:“打哪来的贼子,敢偷听本尊神音,速速显形!”
门扉响起兮兮嗦嗦声,接着一抹鬼影闪至边,没入黑暗。
朱煜衫酒壮熊人胆,撞开房门,右手抓取,一把捞起鬼影。他啧啧称奇:“我道是哪路神仙,原来又是你这假小子装神弄鬼!”
“我,我不是来装神弄鬼的……”
朱煜衫大喝:“看你一脸黑炭子模样,鬼都怕你三分。”他放下女娃,居高临下,“说罢,夜黑风高,翻墙而入,做什么来的?”
“我没翻墙,你门没锁……”女娃指着前院大门,只见两瓣门页敞开,比迎宾还庄重而堂皇。
他嘀咕:“老子三壶酒,还没漱口呢……到底真没关门?”
女娃不理睬咕哝什么话,她弱弱地问道:“我,我能跟你睡在这里么?”
啥?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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