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澳门与葡萄牙人做的交易,你怎知不是父亲吩咐的?”
“呃,这!”
郑彩愣了愣,郑森淡定自若的语气让他心里打鼓,但转念想到颜克英送来的消息,顿时又硬气起来。
小子,跟你爹比起来你这两下子还差得远呢!
“莫拿总兵大人诓我,葡人船少力弱总兵大人何须与他们做甚么交易?再说,就算真的有事,也不会让你来办,你懂个什么?”
“嗯,说的很有道理,敬儒兄,先生是这两日回来吧?”
“是,应该就是今日,前天先生就来信说是次日启程,算算日子不是今日就是明日。”
郑森点点头,对着郑彩说道:“你若是不信,便这里等着,石斋先生前几日从漳浦来府城,去了南靖一趟,想来是见了巡抚大人与父亲的,待先生来,你自便知,若是再不信,呵呵,父亲就在南靖,顺这九龙江而上,不消二日就到。”
“这些人都是我雇来的,无凭无据谁也动不得,看在你为父亲为郑氏立过功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若再来滋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人抢了过去。
“若敢再来寻衅,我等便去巡抚大人面前陈情,绝不让你这跋扈武人猖狂!”
“就是!秀才怎的了?就算我只是一介秀才,也比你这莽夫强!”
“明俨,咱们走!你这家奴也忒狂妄了,近年多有奴仆噬主之事发生,你可得小心些。”
邺山上终日讲学读书是非常反人类的,大多数人对这样的生活绝谈不上喜欢,而现在黄道周又不在山上,听见山下鸡飞狗跳,一帮子人早都有所察觉,在郑森并赖继谨几人下山与郑彩发生争执后,就都出来围观了。
文人与武人总是不对付的,而像郑森这群结伙扎堆的文人别说武人了,连官府都不怕,寻常知府县令都极为头痛,更不用说郑彩一个武将竟张口闭口区区秀才、破秀才,这虽然是在骂郑森,但也是在打他们的脸,毕竟众人里并不是都有举人功名,也是有不少人只有秀才功名在身的。
何况,郑森他们还是追随黄道周的,且个个不是官宦世家就是豪绅地主的出身,哪个都不是好惹的,现在一起站出来帮郑森说话,即使郑彩身为浯铜游击,有巡视海防之权,在福建说话很有分量,众人一起出头,也是不虚。
郑森被众人拥簇着而去,没有回头看郑彩一眼。
他倒不怕郑彩再搞事,自己既已出面警告,如果郑彩再不识抬举妄为,那就是自寻死路,凭借黄道周和邺山这些同学的关系,足以告到巡抚张肯堂面前,而郑芝龙知晓自己现在在邺山的情况,也定然不会允许郑彩胡来,倒是倒霉的只会是郑彩。
上山的路上,架不住同学询问,郑森将自己与郑彩的矛盾说了出来,又透露了一些其他事情给众人。
这倒没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一是郑氏不同与寻常豪门,海盗起家的郑芝龙在创立郑氏的时候,不仅大肆招揽同族兄弟,还连带着周边的高浦郑氏等其他姓郑的人马都入了伙,创业初期这样做无可厚非,但郑芝龙却一直没有将郑氏从一个松散海商联盟整合成以自己为首的统治集团的想法。
这就导致郑氏内部有许多郑彩郑联这样的外人,掌握了大量资源。
郑森想掌控权力上位,走内部的路子着实困难,郑氏内部的各路将领船主是认和他们一同打拼过,有利益连接的郑彩郑联,还是自己这个乳臭未干从没在郑氏内部露过什么脸,徒有虚名的大公子?
而且,郑氏内部海商派独大,各种权力都被随郑芝龙起家的海商掌握,几乎没有文人或者地主参与,有也是只在边缘活动,无法进入内部参与权力瓜分。
这很不好,没有平衡是会出乱子的。
“明俨莫俱,此等家贼何须怕他?待明日先生归来,看他还敢不敢再来造次,我们中兴社既有凌云志,自当共同进退,矢志不渝!”
“森诚谢诸兄助力,感念先生讲学之恩,诸兄若有意,森愿过些日子出资于邺山开个诗会,广邀闽南学子前来交流学识探讨时事,当然,来者不拒,有其他地方才子愿意前来,森包揽来往路费食宿,定叫大家载兴而来尽兴而归。”
上山,于明伦堂共会诸人,郑森感谢一番他们在山下为自己助拳壮声,提议过段时间举办个诗会。
办诗会,这是扩大文人士子影响力的大好机会,眼下已经是崇祯十六年七月,再有三个月孙督师便要大败,北方糜烂不可救,不赶紧趁着崇祯皇帝煤山自缢之前搞点声望,还怎么在之后的南明时期做事?
“诗会?好!方才我下山时看那些佛山的工匠已经出了炮胚,想必铁炮已经大有进展,待到开诗会之前应该能有着落吧?到时趁着诗会,让天下人知道知道咱们中兴社,如何?”
“善!不过我觉得邀闽南学子未免有些小气,既然要开诗会,便开个大的,我等现在就写书信,派人给各地送去,福建江西两广都可来,这般不如就叫岭南大会吧!”
“岭南大会...”
郑森喃喃着,抬眼发现诸人越讨论越兴奋,真真感觉自己来对了地方。
这些个人,一个个都是极有能量的,哪个不是学富五车交友广泛,家赀千万宅田连阡?
不然,也供不起他们常年出游在外读书行路吃喝仆从等花销。
像里面这些秀才功名的还不算什么,那些个有举人功名在身的,其实已经是候补官员了,只要官位有空缺,他们也愿意,随时可以出任为官,放在后世,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可惜啊,时不待我,不然早穿越几年,就算是想尽办法,也得混个举人。
如此想着,郑森不禁叹了口气,却不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敬儒兄?”
“明俨,兄与你有话说,出来一叙。”
赖继谨向他招手,郑森疑惑起身,二人步行到山上竹林,来到一石桌前,面对而坐。
“不知敬儒兄有何事?”
“明俨,令尊待你并不亲善吧?”
“这...我童年在日本度过,未与父亲见过几面,确如兄所言。”
“嗯,今日见你与那郑彩争吵,我便心中了然,你有才有志,奈何出身特殊,读书考学怕是难以再进了,我不愿说假话,与你相识多日,见你性情能力皆是出众,欲助你一臂之力,可愿?”
赖继谨收起平日的笑脸,正色起来。
郑森听他这般说话,思考一番谨慎问道。
“兄愿祝我,森自然愿意,只是...”
“好,为兄就等你这句话呢,我知道你已娶妻沙堤董氏女,岳丈如今在雷州任海北道分守,我有一小妹,今年十九,年岁是大了些,不过模样还算出众,自小在我膝下教养,精通笔墨女红,读书作诗也都勉强能看,你若不嫌,我可做主委她于你为妾,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