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宫中下了圣旨,王忠嗣任朔方节度使,兼任河东节度采访使,封清源县公,献俘仪成后,即还辖地。
旁人听了这封赏,皆道王忠嗣得了圣人恩宠。
但周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他曾经试图说服李林甫,也曾经试图帮助王忠嗣,但到头来,历史还是那个历史,未有丝毫的改变。
向韦员外告了一日假,周钧回了灞川别苑。
向庞公道了一声平安,周钧走进自己的小院。
坐在天井里,周钧抬头望天。
大唐的天空,要比后世蔚蓝许多,看不见霾色,仔细瞧去,甚至在白日里能隐约看到月亮和星辰。
但是,看的太清楚,有时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画月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周钧接了一杯,只见茶色琥珀,香气扑鼻。
慢慢品了,相较后世的茶叶,起初入口味道有点青涩,但片刻之后就会回味悠长,满嘴留香。
见周钧品的仔细,画月自己也接了一杯,慢慢饮下,长舒一口气说道:“这个味道,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喝下它,仿佛全身上下、五脏六脾都被洗净了。”
周钧看着杯中那琥珀色的茶水,轻轻说道:“嫩芽香且灵,吾谓草中英。百草之中,尚有英杰,入口虽苦,心自安泰。”
画月看向周钧,低声问道:“二郎心中有事?”
周钧苦笑道:“我想要改变他人的看法,却发现无论怎么样,都做不到。”
画月:“为何要改变他人的看法?做好自己不就是了?”
周钧闻言一愣。
画月:“倘若你觉得自己是对的,那么放手去做便是,一味将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到最后只是徒劳。”
周钧低下头开始思索。
过了很久,他抬头对画月说道:“将孔攸叫到这里来,我有话和你们二人说。”
画月应了一声,起身出了院子。
一刻钟后,孔攸和画月入了天井。
周钧对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到书房说话。
三人入了书房,周钧返身将门窗关好,引得孔攸画月二人一头雾水。
先是让二人入座,周钧对孔攸说道:“伯泓,可还记得我们先前说的,北方未来会有战事?”
孔攸回忆了片刻。
之前,讨论荼坊地址的时候,周钧舍近求远,却是暗示了未来北方可能有战事。
见孔攸点头,周钧从书架上抽出了大唐的舆图,展在了案台上,开口说道:“那场北方的战事,起始于天宝十四年末,是由安禄山与史思明叛唐后所发动的战争。”
孔攸和画月都吃了一惊。
周钧继续说道:“原本镇守大唐东北的十二万河北边军,再加上契丹、奚、室韦、同罗三万蕃军,又裹挟五万民夫,共二十万大军,自幽州南下,侵入中原。”
“叛军最终攻入了长安,所过之处,屠城、杀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整整持续了八年之久,唐朝天宝初年人口五千五百万人,经此动乱,锐减至千万。”
听到这里,画月惊到合不拢嘴,开口问道:“你是说,这场战争打下来,一共死了四千五百万人?!”
周钧:“倘若只是统计兵祸,并没有这么多的死者,但如果再加上后面的饥荒,以及瘟疫,便是这个数字了。只要是战火波及到的地方,遍地白骨,千里之内见不到人影,数以百万计的唐民流离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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