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周钧关于拔悉密的言论,王忠嗣没有表示出任何赞同或是反对,只是对副将们说道:“去查查商行往年的生意,那些添货和接货的人,全部找出来仔细盘问。”
“还有,那群蕃子入了唐域,打尖用度皆有迹可查,不要遗漏。”
副将们领命而出。
从正座上站起来,王忠嗣对监军范吉年拱手道:“某率军无方,累得监军遭此祸事,此间种种,忠嗣自当上秉圣人。”
范吉年见营帐中只有王忠嗣、周钧另二人,也拱了拱手,说道:“咱家受了难,倒是不打紧,只是随行扈从,死伤惨重,又多是京都儿郎,怕是不好交待。”
王忠嗣面色如常,开口说道:“监军宽心,如何补恤,某心中有数。”
范吉年笑着说道:“如此一来,咱家可就安心了。”
王忠嗣又将头转向周钧,盯着他看了半晌,说了一句:“周令史真是有勇有谋。”
听见这句话,周钧也明白,王忠嗣怕是早就猜到,今日刺杀监军的敌人,正是拔悉密部。
只听王忠嗣又说道:“三日之后,大军开拔。某当遣一偏营,护得监军周全。”
出了军议帐,范吉年朝周钧笑道:“如此一来,倒也是好事。”
周钧奇道:“为何是好事?”
范吉年:“那王忠嗣心中有亏,这北进的路上,自然要多匀些好处出来。”
听见范吉年这话,周钧也是苦笑。
折了那么多人,又听闻盟友背逆大唐,这范吉年满心想的,居然还是如何多捞些好处。
周钧朝范吉年拱手说道:“范公,拔悉密部此番心怀叵测,这次讨伐突厥,怕是存着险数。”
范吉年一愣,连忙问道:“周二郎刚才在营帐中言道,今日的蕃兵乃是拔悉密所派,这话是真的?”
周钧:“自然是真的。”
范吉年摇头道:“咱家刚才还以为,周二郎有心说了拙言,只是为了给王忠嗣一个台阶下来罢了。”
周钧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范吉年,真是在宫中呆的久了,思维全部定在了权谋心术之中。
三日之后,王忠嗣率领朔水后营的军队,一路向北。
在长达将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之后,大军过了银州、胜州、丰州,跨过了突厥与大唐天宝元年的边界线诺真水,抵达了位于赛音山达南部的碛口大营。
碛口大营是王忠嗣大军北伐的最前线,也是朔方三万唐军的屯兵重地。
从碛口大营上方鸟瞰下去,只见方圆数里之内,皆是旌旗和连帐。
倘若仔细盘点一遍,这次北伐突厥的兵力,便是:
中军四千人,内取战兵二千八百人,五十人为一队,计五十六队。
左右虞候各一军,每军各二千八百人,内取战兵千九百人,共计七十六队。
左右厢各二军,军各二千六百人,各取战兵千八百五十人。
马步通计,总当万四千,共二百八十队当战,留六千人守辎重。
另有一万当辅。
自打入这大唐,周钧也是第一次瞧见,如此之多的精锐士卒,聚集在一起。
他心中只是想道,朔方军虽为偏师,但常年于漠北作战,在唐军战力中,本就可谓是名列前茅。
在日后平定安史之乱时,朔方军更是大放异彩,被称作为大唐砥柱。
然而,平叛之后,朔方军备受猜忌,主帅郭子仪病逝之后,这只军队最后落了个分崩离析的下场。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周钧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告声:“周令史,时近正午,且是时候用膳了。”
周钧朝帐口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小郎,穿着一身朔方军戎装,探着脑袋,好奇的看了进来。
周钧放下手中的笔,见那小郎盯着案台上的文房四宝,便笑着问道:“阿应,且进来说话。”
被称作阿应的少年卒,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生怕碰坏周钧帐中的事物,侍在了案台前。
周钧指着案台上的纸墨,朝阿应问道:“可曾认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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