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灞川别苑里的人们,发现了几件奇怪的事情。
屈家父子三人,扛着泥瓦匠的家伙事儿,在只要是有台阶的地方,统统改筑了斜坡。
还有堂厅、拱门、院落的门槛,不管是木槛还是石槛,统统锯短了一半,两边又筑上了坡道。
庞殷二府的主家,平日里大多时候都滞留房中,足不出户。
但改筑完成之后,他们二人出来走动的频率也多了,活动的范围也大了。
每逢旬日的戏班演出,庞公和殷公都会到场,正对戏台的主位,甚至还为他们专门备好了折床。
两位主家倒是常见了,但有心人发觉,那周二郎却没了踪影。
人们不知道的是,周钧被庞公放了长假,回家相亲去了。
这一日,用过晚膳之后,周钧坐在家中侧厅的月牙凳上,手中捧着一杯茶,看着父母二人翻看那叠厚厚的纸张,只是在那里苦笑。
罗三娘挑出一张纸来,说道:“宣义坊的秦家女,长得周正,性格温雅,女红也好,钧儿见了一定喜欢。”
周定海一个劲的摇头道:“秦家不过是商贾之家,在西市里有两处铺子,除此之外别无长处。”
罗三娘又选了一张纸出来:“广德坊的余家女,长相虽说次了一些,但家主乃是万年县的亭长,长女夫家为门下省令史,也算是书香门第。”
周定海沉吟片刻,说道:“几日前,某也觉得余家算是良选,但如今却不这么看了。”
罗三娘问道:“何意?”
周定海看向周钧,开口问道:“小选何日张榜?”
周钧:“后日。”
周定海转过头,对罗三娘说道:“倘若钧儿过了小选,做了流外二品的书令史,那周家好歹也算是官宦人家,就凭这一点去说道,何愁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话听在周钧的耳中,未免有些自大,于是便规劝道:“流外官不过是胥吏之流,何谈官宦人家,父亲莫要因此而洋洋自得。”
“入了官场,更应言行谨慎,一味自满,到头来怕是要引来祸端。”
周定海听了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某打过交道的官宦,比你见过的还多,这官场是如何模样,为父岂能不知,哪里轮到你来托大?”
周钧叹了口气,又说道:“孩儿并非是有意诘责父亲,只是敢教您知晓,就算流外铨侥幸过了,这得来的书令史,也是庞公上下疏通的结果。”
“倘若拿着这份差事做文章,四处宣扬,不仅落不了好,要是让庞公知晓,说不定还要引来一顿训斥。”
周定海不在乎的说道:“某在别苑里做过事,庞公待你如至亲,为父早就看在了眼里。些许小事,庞公又怎会责怪与你?”
周钧见周定海还是听不懂话中的深意,心中也有了几分火气,索性开口拒绝道:“孩儿年岁还小,平日事务繁重,尚无意娶妻。”
周定海听见这话,瞪圆眼睛,猛地一拍桌子,刚想发火,罗三娘连忙拉住了他。
只听罗三娘朝周钧说道:“钧儿十七了,不小了,早日娶了妻,也就早些为周家留个后。”
“我和你阿耶平日里见那邻里人家,都是儿孙满堂,自是羡慕不已,故而对你的婚事,才是急切了些。”
周钧无奈,还想再开口,却见周定海突然翻找起那叠媒册。
罗三娘见状,开口问道:“阿郎找什么呢?”
周定海:“某记得有一户人家,那媒婆曾经提起过……”
罗三娘:“哪一户?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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