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蜜知道是谁,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燕策站在门口,像是一位忠于君主的武士,守护着里面的安宁。
听见了脚步声,以及那娇小的身影逐渐靠近,冷漠地瞥了一眼,半句话也不说,任由薛蜜低着头像个鸵鸟一样同他擦肩而过。
就像是从不相识的陌路人。
薛蜜进入了谭贞明的房内,燕策也没搭理她,倒是心中五味杂陈起来。
里面的人群已经散了,毕竟再多人也救不了谭贞明,徒留空气中久久不肯离场的药味儿,闻着就让人觉得苦得发麻。
郑卓云还在忙碌,薛蜜站在屏风旁,看着他在房间内来回穿梭,急匆匆的不知道在忙什么,头发杂乱,身上的衣服似乎也脏了,留了很多药渍在上面。
薛蜜突然之间心痛的无法呼吸,她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那张脸如今是如何惨淡,大抵也不会比谭贞明好过到哪里去。
永远一心一意为别人好,永远选择忽略自己。
热水开了,盖子受不住那蒸腾的热气不断起伏着,壶嘴的白气放肆往外冒,呜呼呜呼地叫着。
郑卓云又去提热水,却不慎被火星溅到了手背,烫得他反射性地松了手,打翻了一整壶滚烫的开水,洒了不少在自己的腿上。
痛苦的喊叫声被他压抑在了喉咙间,只是迅速往后退着,脸因为烫伤而扭到了一块。
“世子!”薛蜜连忙跑了上去。
郑卓云略显惊讶地看着她跑进来。
她的眼睛里装满了一阵秋水,垂眼欲滴,心疼得让人觉得难受。
婢女们听到声响过来帮忙,见地上的壶已经滚在地上,水也洒了一地,还源源不断往上升着热气,又见郑卓云腿那儿湿了一大片,吓得上来查看情况。
薛蜜扶着郑卓云去榻上坐着,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往下流,郑卓云苦笑着摸了摸薛蜜的脑袋:“傻丫头你哭啥?”
婢女在那儿拿了一把剪刀来,小心翼翼地剪开黏在郑卓云腿上的衣物。
看不清里头皮肉的情况,她不敢直接撕开。
衣服挑动着那被烫伤的肌肤,郑卓云痛苦地捂着眉头。
薛蜜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在哭什么?
她在心疼他,哭他太辛苦,哭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哭他都不来看自己,把自己一个人丢在房子里,更哭自己失败了,没办法说动郑奕蓉来看谭贞明。
没了药,谭贞明怎么好的起来?那样郑卓云只会更忙。
她也哭郑奕蓉的问题。
郑奕蓉不该问的...她不应该问那样的问题...
“世子,幸亏衣服厚了些,若是放了夏天,您这可得烂了不可。”婢女叹气道。
郑卓云也笑:“不幸中的万幸。”
薛蜜一看那腿上的一大片红得像是熟透了的印记,哭的更凶了。
婢女脸红着说是要去拿烫伤膏便退了出去。
郑奕蓉还是要走,选在了二月二十三号的日子,谁也留不住。
她的心志从不在这儿,她的人儿来了涪陵城,也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一枚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