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蜜探出头看去，里头突然安静了下来，婢女从里屋出来，请谭敬尧进去。

谭敬尧和郑奕蓉连忙进了屋，最亲近的人都如此焦急，薛蜜也想进去看看郑卓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迈不开那条腿。

裴奕之的事情不解决，他就永远没时间出来陪她。

许羡临走在后头，正要进屋，见薛蜜像个傻瓜一样一动不动，喊道：“蜜丫头，你不进来看看？”

燕策跟在许羡临后面，有些不悦地皱眉，嫌许羡临挡了自己的路。

薛蜜后退两步，朝他们笑了笑，如暗夜中的一朵玫瑰盛开，如此娇艳：“我去找帮手来解决这件事情！”

她永远风风火火的，像个小兔子，说干就干。

那小背影溶于黑暗又现于光明，反反复复。

许羡临用手肘顶了顶燕策：“唉，汤婆子你为什么不亲自交给她啊？”

燕策被他堵在外面不耐烦了，皱眉踹了他一脚：“进去。”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啊！”

燕策又是一脚，轻飘飘地说道：“我动的是脚。”

“你...！”

小步子在这静谧的夜晚格外响亮，奔向目的地。

那拉门白窗纸内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可知里头的人也暂未入睡。

对于外头的“热闹”，即使未入睡，也不便于参与。

郑奕蓉挑灯夜读，泛黄的书页，经过数十年的历练，被多少双手日夜翻看，漆黑的字迹早已被除去一层皮。

然而珍宝从来不一定显露于外表，平平无奇枯燥无味的东西在有些人眼里远比那金银珠宝更加珍贵。

静谧的夜晚，只有偶尔地翻书声，就连那寒风声也不再入耳了。

郑锋晟站在屏风后，披头散发似乎是准备入睡了，看着自家外孙女正襟危坐地刻苦看书，瘦弱的背影，稚嫩未消的脸蛋儿，眼神中却有老者般的沉稳。

其实她还是个孩子，比郑奕蓉大不了多少。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家不穷，只是看见的东西太多了，不同的环境锻炼不同人的心性。

郑奕蓉是一个从小就不需要让人操心的孩子，似乎有些人生来就可以听话懂事，聪明伶俐，她的坚韧可以让人忽视掉她的性别。

那个时候郑奕蓉经常会跟郑锋晟上山采药，不小心踩到了猎人的陷阱，钢齿在她的脚踝上深深地嵌入了皮肤内，肉眼可见的血红透过罗袜浸润蔓延。

她疼的满头大汗，泪珠如断线风筝，可是郑锋晟背她下山时，劝她以后不要再跟来了，她又不愿意。

那道疤太深了，无法消去，郑奕蓉也不在乎。

女儿家家的，一身肌肤娇贵得很，抛头露面惯了，所以她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上心。

似乎是碰到了难题，又或者是感觉到了疲惫，郑奕蓉用手揉了揉眉心，闭目养神片刻又睁眼继续盯着那些失了颜色的字迹。

郑锋晟悄悄退出去，引了一杯热茶，打开自己的药箱，加了些安神的药进去，与茶味融合在一起，又端了一盏小红烛，用手指勾了一把小剪刀入了书房内。

见他佝偻着身躯，小心翼翼地生怕茶水洒了地进来，郑奕蓉一愣，正想起身接过，被他说道：“坐着，这点事情祖父还是能干的。”

郑奕蓉乖乖坐好，那火舌跳动，好几下都快要烧着他的山羊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