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她看见特地从襄阳府赶来接亲的燕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戴着大红幞头,穿着一身吉服,上头绣了金龙,身后跟着八抬大轿。
他温柔甜笑,俊雅无比,问她今天这身装束好不好看。
她只是以为他要娶亲了,娶的新娘子就是她,可是同样欣喜地低头看着自个儿身上的衣服,却只是普普通通的粉色襦裙,与他一身喜庆的颜色并不相称。
唢呐和喇叭的声音凌空响起,她猛地抬头,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缓缓走来,无数人在道路旁围观,皆是满脸笑意,夸赞着这桩婚事的天造地设、门当户对。
那顶龙凤花轿忽而停在燕策的面前,轿帘之下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等待新郎官与之相握。
漂亮的新娘子是别人,而不是她。
一阵彻骨的寒意瞬间袭上心头。
她一下子就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来只是梦,好真实的梦。
一边庆幸,一边又觉得回到现实也同样心乱难安。
燕公子,不知我何时才能再见你一面?
薛蜜捂着昏沉沉的脑袋掀开被子下了床,套上鞋袜。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过梦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一开始她正与谭贞哲吃着晚宴,不久之后,安国公世子郑卓云和大姑娘郑奕蓉碰巧也来到了这家酒楼,她本想溜之大吉,却被郑卓云邀请一起喝酒,趁兴玩了几把转汤匙的游戏,结果害得她喝了好多好多酒,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再然后听到郑奕蓉说了一句鄙夷的话,她就彻底失去意识了。
对了,谭贞哲呢?
昨晚上,应该是由他来收拾残局的,他不会对自己做了些什么非礼之举吧?
薛蜜心里咯噔一下,匆促地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谭二公子的身影。
他不在了。
床头的漆几上放了一盆热水和一张面巾,薛蜜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不少后,就推开门下了楼。
睡得太久,加上余醉未消,以至于筋骨还未活动开来,走起路也是踉踉跄跄的。
刚到一楼大厅,就险些与拐角走来的剑烈撞了个满怀。
剑烈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道:“薛三姑娘,我家主子有交代,不论你想去什么地方,小的都会把你安全送到。请姑娘上马车。”
薛蜜摸了摸扁扁的肚皮,嘟着小嘴道:“我还没吃早饭呢。”
剑烈却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牛皮油纸包和双层朱红色食盒,道:“薛姑娘,早点已经帮您买好了,一屉小笼包,两只胡饼还有一碗蛋花粥。姑娘可以在路上吃。”
“安排得还真周到,行吧,我跟你走就是了。”薛蜜从剑烈手中接过油纸包和食盒,跟在他后头上了马车。
一坐上车,薛蜜便迫不及待地将油纸包和食盒打开,油纸包里装的是又大又圆的胡饼,撒了一些芝麻,香喷喷的,食盒里面下面一层是刚出炉的小笼包,上面一层则放了一碗热腾腾的蛋花粥,只这么轻轻一嗅,便勾起了腹中的馋虫来。
薛蜜左手抓着饼,右手端了碗蛋花粥,啃一口饼子喝一口粥,吃得很是惬意。
“薛姑娘,可是要送您回府么?”坐在前头赶车的剑烈这时转过头来问道。
薛蜜嘴里塞满了食物,等全部咽下去了,才道:“不用,还是送我去青枣巷孟大夫家吧,我去探望下他老人家。”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才不急着回去受姚氏那老虔婆的气呢!
更何况,昨日未做完的事情,今日自然要赶紧去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