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小的这就送您去青枣巷。”
剑烈应了声,扬鞭打马,马车在人群之中飞快地穿梭。
此时,永昌伯府的正厅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爹,您为何不肯同意孩儿退了这门亲事?孩儿反正是决计不会迎娶郑姑娘的。”
跪在地上的燕策抬起头来,望着座上面沉如水的谭敬尧,一脸倔强地道。
“混账!你与郑姑娘的婚事,乃是为父费尽百般周折才在安国公面前定下的,岂能由你说退就退?”永昌伯谭敬尧拍案而起,显然是气得不轻。
“是啊,哲儿,这门好亲事可谓来之不易。论出身门第,论相貌论品性,那郑大姑娘究竟哪点不如你的意?你为什么就是不想娶她呢?”
一旁的庞氏甚是不解,一面帮谭敬尧抚背顺气,一面柔声问道。
“母亲,就是因为郑大姑娘哪哪都好,孩儿自觉配不上她,更何况,我根本就不喜欢她。”燕策一本正经地道。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你多与郑大姑娘走近走近,也许就不会说出现在这样的话来。除非......”庞氏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除非,你已心有所属了?”
燕策闻言一怔。
不错,他确实是心有所属,可他所倾心的人儿至今仍踪迹不明。
一想到蜜丫头,燕策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上辈子他的一颗心就已经完全被她所占据,这一世也是一样,再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庞氏见他沉默不语,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哲儿,你可曾想过贸然退婚会有怎样的后果?”
“我知道。”
燕策点了点头,又垂下眼眸,道:“若是安国公府那边提出退婚也就罢了,若是我们永昌伯府主动提出的,只怕定会驳了安国公的脸面,伤了两家的和气,更会落人口实,说我们永昌伯府不识好歹,捡着高枝还不知往上攀爬,怕是瞧不起安国公府的大姑娘。
更有甚者,估计还会猜度安国公府的大姑娘是不是有什么隐疾,白白受了未婚夫的嫌弃才惨遭退婚,诸如此类。”
庞氏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头更是诧异了,“你既然知道这些道理,此番又为何不顾后果,执意要去安国公府退亲呢?”
“就是,哲儿,我瞧你平日行事沉着冷静,从不莽撞,为何偏偏在这种人生大事上却是脑子糊涂了?”谭敬尧也移步到燕策面前,冷冷地盯着他质问道。
面对永昌伯和伯夫人的逼问,燕策急中生智,脸色微微一红,跪直了上身,鞠了鞠手道:“事到如今,孩儿就不瞒着父亲母亲了,其实,我与长庆侯府的三姑娘情投意合,花前月下互诉爱慕之意,我们已经私定了终身。
昨晚,我约了薛三姑娘共进晚宴,席间碰巧让郑大姑娘和世子给撞见了,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回来向爹爹请求退婚。孩儿真正想娶的,就是薛三姑娘!”
“什么?”
不但谭敬尧和庞氏听了如遭晴天霹雳,就连身后一直作壁上观的谭贞明听了这话都吓了一跳。
他居然想娶长庆侯府的三姑娘薛蜜?
那个痴傻时言行失常,清醒过来后又刁蛮任性的疯丫头?
二弟怕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难怪你昨日无端问起薛三姑娘的事情,还悄悄溜出了府去,原来竟是与她私会。”庞氏蹙了蹙额,有些茫然地问道:“那你怎么会喜欢上她的?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个并没有太多的接触才对啊。”
燕策转动了几下眼珠,道:“孩儿与薛三姑娘虽然相识不久,但却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昨日街上偶遇,擦肩而过,她冲我回眸一笑,我当时就怦然心动,便邀她去了酒楼,席上吟诗作对,妙语连珠,彼此谈得好不投机。”
“云儿不知道爹在说什么。”郑卓云低着头。
郑锋晟也不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回想你十四岁的时候,对儿女之情可有什么明路?”
他的十四岁?
懂得屁,那个时候一心沉醉于学习之中,其他的似乎都可有可无,更不要说儿女之情,有几个姑娘私下里对他暗送秋波什么的他都一概不知,还以为对方是不是眼睛不太好。
“薛蜜的生存环境跟你不一样,她的世界里只有活下去这几个字,其他的都是一张白纸,虽然见过那些人性丑陋,但她也没见过多少人善,就会以为那样才是正常,对于儿女之情更是多少分路口自己绕来绕去,十四岁是个启蒙年龄,对很多事情一知半解,更何况还是薛蜜这种小时候没怎么接受教育的孩子,没有指引很容易就分不清对错,朦朦胧胧的不知道拒绝,轻而易举被人骗。”郑锋晟缓缓说着。
“我...”郑卓云心里一片浆糊。
他早知道自己不对,只是忍不住。
薛蜜朦朦胧胧,他也一样,所以才如此纠结,把自己弄得不开心,还要连累旁人受罪。
讲真,比起跟姬云巅待在一起那种尴尬压抑的气氛,薛蜜更害怕现在这个裴灵之一脸八卦的眼神。
长镜竖立,照仙姿。
婢女们捧着一件又一件长裘,白毛松软,柔质而为,国色各异,每日以熏香染制,别有一番风味。
“薛蜜,这件好不好看?”裴灵之披上一件猩红色绣白梅的长裘问道,双手抓着两侧,在她面前转了一个漂亮的圈。
身形秀丽,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只是薛蜜没想到挑一件裘衣还需要都拿出来一件一件试,也不嫌麻烦,她就直接拿一件出来了,保暖就成。
“好看。”薛蜜点点头。
裴灵之满意地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挥手让婢女下去:“那就这一件吧,我也喜欢这件,新年就得穿红色,红红火火的。”
她长相大气艳丽,穿红色更能彰显优势。
薛蜜捧着热茶暖手,心不在焉。
旁边传来压重感,裴灵之那保养的极好的双手端起茶碗,上头染了浅粉色的丹蔻,贴合着指甲下透出的血管本色,油色发亮,很是好看。
越过面纱浅抿茶水,裴灵之长舒了一口气,弯眼笑道:“怎么了薛蜜?好像有些不开心?不想去踏雪寻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