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奎冷眼相看,立场不清。
吕夷简皮笑肉不笑的附和着,再多不满都只能等到王曾回朝再发泄。
夏竦、孙飻也是不得已为之。
丁谓明显就是刘娥拉来背黑锅的,怎能不好好伺候着?
薛奎是不屑吕夷简为人,但王曾举荐过吕夷简,而王曾、薛奎则为连襟,说不定哪天三人就穿一条裤子。
夏竦、孙飻摸不透刘娥用意,高看丁谓?低估王曾、吕夷简?李迪不是已经灰溜溜出外?
众人心事虽然各异,但不妨碍他们达成惟丁谓马首是瞻的共识。
刘娥脸上有了笑意,隔着垂帘打趣:“听闻嘉瑞新作一词,贺侍中复相,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丁谓揖道:“太后所倡,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乃万世不易之业,臣虽老迈,但可保川峡四路万无一失。”
刘娥大悦,命赵祯宴丁谓以下于资善堂。
席间,识字不足五百的仁多阿狸唱词,道尽西北豪迈。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四十三年前,即986年,雍熙北伐)
夏竦、孙飻脱口叫好。
赵祯亦是忍俊不禁,携夜落隔、仁多阿狸幸仁和楼。
……
九月初七。
王曾抵京,陛见之后,与吕夷简大醉一场,好的如胶似漆,但仅仅只维系七日。
丁谓请往益州坐镇土改,并言非宰臣不可。
刘娥不许。
王曾、吕夷简心里也打鼓,若有不虞,谁来背锅?
丁谓的理财能力有目共睹,东封西祀十余年,经手钱财不下十亿缗,从没出过错漏,万一川峡四路生乱,善后绰绰有余。
薛奎分量差了点。
夏竦、孙飻则是刘娥留给赵祯将来亲政用的,西北六年,任劳任怨。
王曾在瘴役之地待了四年,又是吕夷简举主,本以为吕夷简会自告奋勇。
吕夷简则一直夸王曾身体刚健,还以腹疾为由,连续告假三个半日。
丁谓佯作不知,一门心思的在扑在摊丁入亩之制细化上。
中书气氛诡异,官吏无所适从。
孙飻看不下去了,他知襄州期间推行的垦荒之制就是摊丁入亩雏形,其中门道清清楚楚,请往益州坐镇。
丁谓一句话就让孙飻死了心:“周文质汝能制?”
不能!
孙飻知银川府,比谁都清楚刘纬、周文质在西北的所作所为,固然是一劳永逸了,但其中惨烈,至今犹见。
只有前开封知府、前御史中丞、前三司使薛奎勉强可以胜任,他带着一肚子怨气上路,一再提醒王曾小心吕夷简。
丁谓仍然专注于摊丁入亩之制细化,并让孙飻协助,把中书重担全压在吕夷简身上,用印署名而已。
吕夷简开始小心翼翼,决事之前,必与王曾商量。
可短短一个半月,丁谓就熬白了双鬓,是真的有心无力。
吕夷简不再事事与王曾商量,待丁谓、孙飻署名、用印之后,便让胥吏送去王曾公廨。
王曾声望一落千丈,再无威信可言,一两天能忍,哪能忍一辈子?
天禧十四年,三月十八日。
王曾留身独对,劾吕夷简弄权贪腐。
吕夷简的反击震惊天下,劾王曾冒名科举,实是僭伪之后,当流三千里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