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谔张了张嘴,不敢应承。本就是自秘阁传出来的风言风语,邵焕、晏殊怎么可能不知道?
说着说着,邵焕、晏殊就扭扭捏捏的过来行礼:“见过李学士、见过刘书记。”
李宗谔板着脸道:“都快入夜了,不知道家人会担心?”
刘纬打趣道:“若是钱直秘让他们来的,学士这是在把人往死里得罪啊。”
晏殊红着脸道:“没有,没有,我们请示过林待制。”
“说笑呢。”刘纬唤人重新置宴,拉着邵焕、晏殊在李宗谔左右坐下,“我们三个末学后进好好陪李学士喝一顿,谁坐得稳,听谁的。”
“真的?”李宗谔刚起身又坐下了,蠢蠢欲动。
“我们不占学士便宜,杯一样,酒一样。”刘纬一脸纯良。
“今日中秋,我就陪你们胡闹一回,好过你们到处跑。”李宗谔昧着良心道。
然而,酒过三巡,杨亿口中的六杯就倒一点事都没有,邵焕、晏殊则边举杯边向放声高唱的歌伎垂涎……
李宗谔再顾不上惺惺作态,不仅跟刘纬换了酒坛、酒杯,还赶走侍者,但不妨碍他枕着天籁之音入睡,而那三个怎么喝都不醉小王八蛋似乎正在填词贺中秋……
“老爷、老爷,快醒醒。”
李宗谔双眼紧闭,猛的一拍大腿,中气十足道:“唱得好!”
“再不起来就该失仪了,总不能月月扣月俸。”
“月俸?”李宗谔惊起,“夫人?我怎么回来了?”
“刘纬送老爷回来的,挺好的一孩子,吐人家一身。”李宗谔妻道,“去待漏院吃点吧,已经寅时六刻了。”
“好孩子?谁家孩子一天四五百贯的往外砸人?”李宗谔慌慌张张更衣洗漱。
“幸亏人家高堂不在,不然老爷这样出门,妾身真放不下心。”李宗谔妻啐道。
李宗谔掩面而走,紧赶慢赶却受阻于王旦仪仗,不得不远远缀在后面,同一帮误时朝参官做起了难兄难弟。
报童叫卖声由远及近:“十六日绝版《皇宋日报》,十钱一份,先来先得。”
有官员亲随上前理论:“坐地起价?昨日不是赠送吗?”
报童回应分外刺耳:“官人有所不知,昨夜就已涨到十钱,再赠送反会生出事端,主家仁厚,这钱算是小人的辛苦钱。”
那亲随啐道:“一张邸报而已,卖成书的价钱,小心砸在手里。”
报童自卖自夸:“小人从望春门进来的,有人堵在城门处抢购,可主家划定的有片区,不许越区……”
不一会儿,叫卖声就被打了着灯笼的嬉笑怒骂所取代,“钱直秘大才”此起彼伏。
李宗谔不敢冲撞王旦仪仗,再往下的官员也不敢冲撞翰林学士仪仗,他越听越心虚,“去买一份。”
王旦亲随在这时找了过来,“我家相公请学士上前说话。”
李宗谔硬着头皮越过“平章事”仪仗,在马上同王旦见礼。
王旦笑道:“学士怎的越来越见外?”
李宗谔心中不可能一点芥蒂都没有,但还是半真半假的抱拳:“这事闹的,哪有脸往相公跟前凑?”
王旦问了句让人匪夷所思、且荒诞不经的话:“那首鹊桥仙真是钱直秘所作?”
李宗谔目瞪口呆,他和钱惟演、晁迥、杨亿、刘筠从没想过以假乱真往往才是人性所向。
待漏院、学士院廨舍外太多有心人驻足,李宗谔满头大汗的挤了进去,晁迥、杨亿正往肚子里灌茶汤。
晁迥心急火燎道:“昌武不是说明日报纸影射老夫吗?和谁?”
李宗谔躲躲闪闪道:“说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晁迥追问:“和谁?馆阁廨舍可就剩希圣一个人了,杜镐、林特全躲在外面看热闹。”
李宗谔惜字如金:“新妇……”
杨亿颓然长叹:“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宗谔汗颜:“应该是足以弥补声誉受辱的……钱财。”
晁迥夺门而出:“老夫去找希圣商量。”
钱惟演无动于衷,一心想拉晁迥、杨亿陪绑,说了些无济于事的慷慨之词,便赴东华门外站队待朝。
变故在午后,亲随仓惶来报:钱易妻盛氏诣登闻鼓院行状,告刘纬有才无德,另讼钱惟演欺宗灭祖……
钱惟演大惊失色:“拦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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