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勿怪。”王氏拉着周氏转向东厢,恨铁不成钢的表达歉意,“这是我家孽子,那两位是镇安坊石家公子,不见也罢。”
“无妨。”周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中颇为不满,尚未立契便入住主家,欺人太甚!
“纬哥儿本在资圣阁附近遛狗,有人来寻,才借洪宅说话。”王氏陪着笑脸奉上两杯茶汤,小声解释道,“都一个时辰了,一直待在正房西耳房未出。”
周氏脸色好看了点,正要打听是谁,“砰砰”声起。
戴旦在门外道:“夫人?有位娘子递名刺,请夫人走一趟。”
王氏又是一阵不安,“请梁夫人和洪小娘子稍事休息,妾身去去就来。”
周氏不满更甚,冷冷看着王氏远去,“这少年新贵也不像是什么好人,如此行事同王家有什么区别?”
“多出千贯,即便再跋扈一点儿,侄女也能接受。”洪澄摇头苦笑,“不过……那位奉礼郎不像是桀骜之人。”
“这才一天……”洪氏乐了。
“请梁夫人和洪小娘子出来一下,王参政夫人到了。”王氏回来的很快,话没说完,又吩咐西厢廊下,“你们三个快进屋,鹅也带上……”
“嫂嫂从来没么亲切过,叫我康孙就好。”隔着窗都能感觉到石康孙的皮厚。
“臭不要脸的,又占我便宜,结拜时怎么说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戴朝宗伸出满是鱼腥的双手拍在石康孙脸上,“我这是抓财手,兄长沾沾……”
石贻孙艰难举起木桶凑热闹,“鱼去鳞留,财运亨通,别光用手啊。”
“啪!”王氏再也无法保持贤淑姿态,挥舞竹竿把三个不良少年、六只白鹅赶进西厢。
周氏忍俊不禁道:“妹妹别急,是临江军那位王参政?”
王氏红着脸道:“是,兰珠等在外面,孩子们胡闹惯了。”
周氏点了点头道:“去宅外迎迎吧。”
洪澄若有所思:应该是那封有些多余的信,让王钦若态度更加鲜明。
三人刚举步,又受制于身后一声高呼。
“走后门!”稚嫩清脆,不容置疑。
周氏怒而回头。
却是一半百男子自正房西耳房出,额头带伤,面有红光,左手扶刀柄,右手弹腰带,脚下轻快,头也不回的道:“走什么后门?又不是不来了。”
他略过周氏、洪澄,冲王氏一拱手,一声“有劳”之后,抢先一步离去。
周氏并未因冷落不满,反而暗生警惕:眼前半百男子的装束似属皇城司,还是从七品,能在洪宅虚耗一个时辰?
王氏知情知趣道:“是皇城司亲从官第三指挥马翰。”
周氏深深看了一眼满脸羞红的洪澄,仿佛在说:不是小色胚……会为你搅出满城风雨?
王氏回头看着西耳房,问:“纬哥儿,梁夫人和洪小娘子已经到了,那位也快到了,出去迎迎?”
刘纬在房内应道:“叔母稍等,侄儿这里还有点收尾要做,林先生呢?进来一下。”
“别闹。”林宪杰狼狈不堪的冲出西厢房,连揖三下,边跑边喊,“这可不是一般的鹅,一根羽毛一百贯。”
“真的?”石贻孙见询问无果,便抱着白鹅猛撸,“你谁啊,还不出去?没听见一只鹅几千贯吗?咦……把鞋底那根毛留下,小心本少爷报官!”
“砰”的一声,门主动关上了。
一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出来,畏手畏脚的避向屋檐尽头。
洪澄微微一惊:“许牙郎什么时候到的?”
许姓牙郎心有余悸:“小人昨夜就被皇城司……带……到这里,录了大半夜证词,待奉礼郎赶过来,又和林先生拟定契约。”
洪澄深知指证王世隆的风险,屈膝万福,“辛苦牙郎。”
许姓牙郎急避,一脸憧憬的看着隔壁王宅,揖道:“不辛苦,等这两座宅子成交,小人就回乡养老。”
周氏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无比骇然:不是马翰想连皮带骨的吞下王家,而是那刚刚崭露头角的少年新贵。
林宪杰去的并不久,不一会儿直接拐进后门。
刘纬千呼万唤始出来,额头可见汗珠,男生女相的那张嫩脸上满是疲惫不堪,像是刚刚经历一场劫后余生事……
周氏大失所望,瘦小身板似乎毛都没长齐,属于有心无力的那种,之所以伸出援手,真是因为志气相投?
人云亦云,心思各异。
王钦若妻李氏端足架势,也非虚荣心作祟,而是想让世人见证洪、王两家亲密无间,以此挽回南方士林人心。
危难之处显伸手,即便轻于鸿毛,也能重于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