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生心想,但随即他就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一个想法,梦境不可能会有这种真实感,那带有空调温度的冰凉皮革座椅的触感不可能存在于朦朦胧胧的梦境中。
梦是飘忽不定的,那种想飞却只能飘想跑却只会摔倒的感觉徐玉生已经在睡梦中感受了无数次,这又不是盗梦空间,不存在什么的更深层梦境。
他凝视了一会儿男人衣物上带有英文单词或句子的标志,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三年前消失在他生活中的幻想生物兼皮条客影子再度出现了,还带着比以往更颠覆他世界观的真相。
但徐玉生并没有太多的震撼,他始终抱着一个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毕竟他就是个明天世界末日今天照常网吧开机上网的主儿,只要陨石没落在自己头上,爱咋咋地。
此时的徐玉生注意到车载dvd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而男人正俯身在前车窗和机场停车场保安厅内的公务人员扯皮。
“老兄在这工作有些年头了吧。”
徐正远打开身旁的扶手箱从里面拿出一包软中华,背着保安点了几根然后熟练的一并捉在自己的手里,烟嘴朝外递给了保安大爷,徐玉生在后头看的真切,那软中华的包装盒都掏烂了,皱皱巴巴的和男人手掌上苍老的线条一样,不知道被摸出来多少回。
保安一脸笑意的抓过卷纸烟数了数,“停车是吧,车牌号我记下来了,不过不能停太久,最多只能免费停到明天早上,因为明天下午就不是我值班了。”
“好。”男人憨笑着点了头,“明天上午我就让人把车开走。”
“行吧,快点进去。”保安挥了挥手,遥控道闸缓缓上升,男人一踩油门,汽车跟着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像一头雀跃着奔入族群的羚羊。
“儿子,学到没,这就叫交际的艺术。”男人嘴叼着烟向上扬了扬头,右手转悠着方向盘看起来好不快意潇洒,像一个骑着快马腰悬长刀的中年侠客,“要搁别人可能就屁颠屁颠刷钱出来,你老爹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免费停车一天。”
接下来他只需要把停车的位置记好报给同事就行,因为明天就会有同事过来将车开到公司的停车场去,飞机场的停车收费太高了,停一天就要差不多两百块钱,指不定再过个五六个月从国外回来徐正远就相当于又再交一次徐玉生的高中学费。
得亏徐正远具有较高水平的应酬技巧,不然即便只是在停车场停半天也得掏一张粉红钞票。
“是只停半天,而且你不也递给他烟了么,那烟不也是钱买的。”徐玉生把左侧额头抵在车窗上百无聊赖的说道,他现在在用他有些近视的瞳孔扫视着停车场内的一切英文单词,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或者说他的眼睛就是步步高点读机。
“那几根烟才多少钱,机场一天的停车费可得上两百。”男人吹胡子瞪眼。
“当然你还是别学抽烟,烟盒上不是写着吸烟有害健康吗。”徐正远连忙补充道。
“那喝酒呢?”徐玉生笑了。
“等你以后也有了儿子后你就会明白了。”男人抓了抓蓬松的头发又开始说烂话,“小时候我觉得我老爹也就是你爷爷天天喝酒抽烟很不正经,但这却是最好的消遣放松方式了,比你打游戏赢了更能麻痹神经。”
“哦。”徐玉生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话,讲歪理这一段他老爹一直很强,不然当初怎么可能会把他中英混血的漂亮老妈追到手的,每次回家后对着儿子抱怨这抱怨那的,但是只要徐玉生一跟着抱怨却反而安慰起他来,说着生活多美好,老爸这一辈子的执念就是儿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啥啥的……完全就不知道他儿子在学校的待遇就等于抽水马桶,根本就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际活动,所有同学都知道徐玉生没爸管没妈爱属于是新时代留守儿童,就连家长会都是班主任老曹来代替上的。
“今天停车场的车有点多啊。”徐正远操控着汽车灵活的穿梭在机场的地下停车场内,车辆与车俩中间的缝隙给了他见缝插针的机会,黑色轿车在他的手掌的操控下像只婀娜多姿的黑色蝴蝶,在一辆辆轿车连成的花丛中翩翩起舞。
“这些路上的豪车虽然价钱贵,但司机的技术可都没你爹手熟,你爹拿的可是A照,帕拉梅拉这类的豪车再咋有钱在车流多的停车场还不是得被你爹甩在屁股后面吸尾气。”男人笑着露出了几颗被烟熏得有些淡黄的门牙。
“咋样,明年暑假要不要和你老爸我是说……明年毕业后要不要去乡下和你叔叔学一学开车,毕竟我们老徐家的人生来就有开赛车的命,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藤原拓海,你要是需要配合加点代入感的话我可以拿点资金叫你叔叔开一间豆腐店。”他在开车的时候嘴巴还是在不停的嘀嘀咕咕,像是个永不知疲倦的话痨。
徐玉生记得有个笑话是说一个女人说话抵得了五百只在鸣叫的麻雀,但现在他觉得这个笑话得改一改,一个沧桑老男人的自言自语比五百只鸣啭的四声杜鹃也差不了多少。
“我觉得我可能不是开快车的料,因为我到现在连轿车的自动挡和手动挡都分不清。”徐玉生用食指在布满水汽的挡风玻璃上画着线条,弯弯曲曲的线条在玻璃面上交叉平行着,组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火柴人,“也就只会在游戏里玩一玩跑跑卡丁车和QQ飞车可以飙车漂移的游戏,连现实中车的名牌和档次我都认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