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科斯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吐着舌头大口喘息，他全身的皮肤都微微发红，水汽不断从体表蒸腾而起。

睁开眼睛能看到灰暗的水泥屋顶，吸吸鼻子能嗅到淡淡的尿骚味，毫无疑问他已经从雾城中逃出来回到了洛杉矶贫民区中的写字楼里。

那个鬼地方又热又闷又潮湿，马科斯觉得自己像刚从一个桑拿房里走出来。

加斯帕尔和巴罗夫趴在他的左右两侧，闭着眼也叫不醒，但呼吸心跳等体征都正常。巴罗夫这小子偶尔还发出鼾声，看来是睡得正香。

马科斯坐起身，他看向玻璃窗户，那扇窗户已经破碎一地，玻璃渣落得到处都是，他就是从那扇窗户里返回的，出来的瞬间玻璃板就膨胀爆裂了。

马科斯也想不通那么小一扇窗户是怎么允许他们三个成年男人同时穿过的，但他们就是做到了。

加斯帕尔和巴罗夫身上的耳机和通讯设备都被取走了，马科斯猜这是那个白人青年干的，把他们引进雾城送入龙口的也是他。

不过马科斯并没有想通青年如此大费周章的意义何在。

如果嫌他们碍事直接动手杀掉不行？为什么要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最后还把他们放跑了？

马科斯打开耳机，公共频道里终于不再只有电流声。

“临时专员马科斯......已恢复通讯......”诺玛断断续续的提示音，信号恢复正常后声音才开始变得连续，“现在是美国西时区十五时三十一分，失去联络总计三分钟。”

“马科斯，报告你的情况。”重重的呼吸声压过了电流噪音，耳机那头的声音沙哑冷厉。

马科斯认识那个声音，那是执行部负责人施耐德教授的声音。

当他的声音出现在这个频道里时意味着队长已经失去了对行动的指挥权，施耐德教授将全权接管接下来的行动。

在马科斯失踪的这段时间里，诺玛将此次行动的状态升级到了紧急状态。

“报告教授，我的小组成员被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子带进了一座被迷雾笼罩的城市中，我刚刚将他们救回来。”马科斯用最简短的语言向他汇报，虽然汇报的内容极度荒诞。

“收到。”然而施耐德教授并不感到奇怪，只是下达了另一条指令，“观察你的周围，再次汇报情况。”

马科斯没明白用意，他茫然地抬头，却发现门前站着数道人影。

那几个通体深蓝的东西歪七八扭地立着，畸形的牙齿和颧骨把脸皮都撕碎了，眼眶空洞洞的只剩下焦痕，苍白的长发杂乱地披在面部。不知何时浓厚的血腥味已经散布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这些被龙血侵蚀的怪物把门给完全封死了。

“死......死侍......”马科斯的声音颤抖。

“保持冷静，待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这些死侍目前并不会主动攻击。”施耐德淡淡地说，“其他小组也都面临着和你们一样的情况，但如果没有逃跑的打算，他们就只会守住门口。”

“教授，我们能从窗户出去么？”马科斯问。

“行动队长在得知你们失联以后尝试翻窗去营救你们，但很可惜，他的动作没有这些怪物的动作快。”

队长牺牲，全员的人身自由被死侍控制，这是名副其实的紧急状态。

现在所有人的位置都被锁死，由于近几天的人手短缺根本没法呼叫援救，除非校长批准把在芝加哥的学生用直升机运来。

但那又只是另一批没有经验的菜鸟而已，怕是救人不成把自己也交代在这里了。

............

“可我听说楚子航单独处理过死侍。”林锡明熟练地打断了他。

“那毕竟只是特例，而且就算他再优秀也只是个一年级新生。况且我们的敌人有手段控制死侍，即使像楚子航和凯撒那样学生中的精锐可以强行突入抢救一个小组，另外的小组也有可能被提前撕票。”马科斯解释，“楚子航是施耐德教授的学生，他不可能考虑不到，但诺玛的推算结果显然更全面，施耐德听从诺玛的建议选择了继续僵持。”

“但这也算是备用选项，让少数在校学生组成的精锐小队集中救其中一组，放弃剩下的小组以试探敌人的底线。我之前说的选择就是这个，诺玛甚至已经计算好了每个小组获救的成功率。”马科斯又说。

林锡明听得额头冒汗，放弃这种字眼太真实也太触目惊心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后面代表着数个生命的存亡。

“好在施耐德教授还没来得及做出最终判断，那些死侍就自己掉头撤退了。”马科斯耸耸肩，“除了队长受重伤，实习的学生们都没有伤亡，总归是有惊无险。”

有惊无险是好事，但这疑点也未免太多了吧？

“这些死侍真有人在控制？他们为什么撤退？往哪里撤退了？”就像连珠炮一样，林锡明噼里啪啦一顿提问。

“我不知道。”马科斯摇头，“他们消失在我视野里以后我就立刻站起来追出去看，结果这些东西就像是蒸发了似的彻底消失不见了。”

林锡明抓了抓脑袋，他现在头大得很。

迷雾笼罩的尼伯龙根？打鼾如打雷的沉睡巨龙？把人绑架塞进龙爪缝的神秘青年？会原地蒸发的蓝皮肤死侍？

这些线索每一个单拎出来都很清晰很有用，但是全部摆在一起只会让人感觉混乱，林锡明根本找不出这几者之间的联系。

但唯一一点他能肯定的就是，加利福尼亚州不简单。

他和塔妮娅从芝加哥街头进入尼伯龙根，出口却通往了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购物中心，而这次马科斯小组的经历则恰好又发生在加利福尼亚州的洛杉矶。

林锡明觉得肯定有什么秘密藏在这片地区。

“不过比起我们这三个转了一圈又回来的假失踪，有一名二年级的女生是真的在这次行动里失踪了。”马科斯低声说。

“真的失踪了？”林锡明一下又紧张起来，“也就是说她现在都没有回到学校？”

“对。”马科斯朝他点头，“她好像是狮心会的，和楚子航也认识。”

狮心会？和楚师兄认识？

“谁？”林锡明问。

马科斯顿了顿。

“苏茜。”他缓缓地说出了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