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很呀,这人还没有住进来,就把他们一家上下里外喜好都摸透了。
“他还与你说了什么?”君辞皮笑肉不笑问。
陈腯摇头如拨浪鼓:“九郎只说,听闻我喜食鸡腿,家中有厨娘有秘方,便做了些与我尝尝。”
瞧他憨憨的模样,君辞也觉着应无臣不会多对他说什么:“阿耶说他又弄了一捆家法,你竟是半点消息也无,扣你三只鸡腿!”
说完,君辞转身入了月亮门。
陈腯张着嘴,委委屈屈眨了眨眼,低头迅速把手上的鸡腿啃光:“还是九郎好,给我鸡腿!”
啃完就失魂落魄走了,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一个月少吃三只鸡腿更令他悲伤的事情!
君辞懒得理会陈腯的伤心,径直去了书房,翻开一摞摞书册,上面都是中护军在编人员的记录。
中护军原是统领禁军的官职,后经改制成了军队,戍卫京师。
守护京畿四个大军,其中以中领军最为勇猛,每年得到的马匹军需都是最好,这只军队掌握在大丞相周荣手里,其次是中卫军数次武比都只逊色中领军一筹。
接着是中镇军,因着有中护军垫底,倒也中规中矩,无人病诟。
中护军是个杂军,军中人杂,有混个头衔好耀武扬威的勋贵子弟,多是鲜卑贵族。
有领个名只管伸手套饷的大族闲散子弟,多是高官之后。
还有使了银钱想要某条出路的平民子弟,多是家境殷实,以期改换门庭富户。
剩下就是通过选拔,其他三军挑剩下来的一群平民子弟。
这些年中护军已经名存实亡,朝廷甚至出现过撤销中护军的声音,是陛下一直压着。
中护军因着懒散、无为。没有人看得上,自然里面也没有周荣的爪牙。
陛下留着就是期盼有朝一日,有个人能够整合中护军,成为陛下最坚实的后盾。
中护军有左右两军,一军有五千至一万人不等,君辞只是看一看两军的军主与副军,乃至军主之下的幢主、副幢,什主、副什这些军官的资料,就厚厚一摞。
看了一半,君勀唤人来请她去招待应无臣,作为东道主,她怎能把贵客扔在一边,自己锁在书房?
君辞只得放下书册,走到正堂,见了应无臣便直截了当道:“九郎君,我明日要上任……”
“女郎公务繁重,我亦对大将军言明,可独自出府看一看京中繁貌。”应无臣先一步道。
君勀一听,眉头就打结:“你明日上任,今日若不陪同九郎走一走京中,待你上任哪有时日?不过是些庶务,明日上任之后,再阅亦不迟。”
“阿耶,九郎君亦言不用女儿作陪。”游街买卖,吃喝玩乐,君辞觉着都是浪费光阴,无趣至极。
“大将军,女郎要务在身,岂能为九郎所误?九郎虽初到京师,亦是伟岸儿郎,大将军无需担忧。”应无臣十分善解人意,“往年在家中,因着皮囊之故,总是引人追逐,故而常被拘在宅院,京师贵重之地,教化高深,当不会有这等庸俗之辈。九郎可算能畅游一番。”
应无臣前半句君辞听着顺耳,后面半句,君辞听得眼皮直跳。
果然他话音一落,君勀用命令的口吻对君辞道:“不过一日功夫,你们既有婚约,你怎能连一日之时都抽不出?少了这一日,你便无能把控中护军?若是如此,阿耶不若早奏陛下,另择贤能。”
君辞对应无臣露出一抹咬牙切齿的笑:“阿耶说的是,我怎能一日都抽不出保护我如花似玉,娇弱的未婚夫婿呢?”
“阿辞!”君勀厉声警告。
“大将军息怒,九郎与女郎有婚约在身,互相打趣一两句,无伤大雅。”应无臣还是那么深明大义。
既然应无臣不在意君辞的怪声怪气,君勀也只能暗自警告她一眼,就放两人走了。
“九郎君,我曾以为你是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出了大门,君辞就冷下脸,“当日是谁言之凿凿,绝不会以夫之名,折我之翼?”
应无臣也收起了那副端重守礼,温润无害的面孔:“可我如今尚未有夫之名。”
我还不是你夫君,我为何要对你宽容如夫君?
这人可真是有两幅面孔!
“你是要报复我?报复我激怒你,借应氏之威震慑周氏!”君辞正色问。
若是如此,也是她该受,毕竟这世间儿郎哪里容得下被退婚之耻?尤其是他这样清高又风华无双的儿郎。
但凡有人知晓她退了这样一个人的婚约,都会骂她不识好歹!
“不。”应无臣笑得格外讨打,“我这人天生反骨,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你不想嫁我,我偏生要娶你。”
说完,他迅速往后一跳,果然君辞的拳头已经砸过来,只是他自离开应氏就寸步不离的护卫上前拦下。
“女郎这就恼了?”应无臣仍旧一派端雅,“女郎可莫要对我动武,否则我带伤寻大将军,只怕那一捆家法都不够女郎使用。”
说着,他还扬了扬眉:“女郎武艺高深,自有法子让我痛在骨子里,却伤不至皮肉,可我身子我想让它多点伤势极是容易,我无需对大将军说谎,只说今日女郎如何待我,再将伤势一露,大将军自个儿要误以为是女郎所伤,便怪不得我。”
人前端方君子,高岭之花,人后卑鄙无耻,黑心黑肝!
君辞被气得咬着牙很是一番点头,才怒气一敛:“九郎君身侧有高人相护,我岂敢对九郎君不利。不过阿耶要我陪郎君游街,我可不敢怠慢,九郎君请。”
君辞这么快就控制了情绪,让应无臣眼底掠过一丝异彩。
猜想君辞这是寻到了法子折腾他,他丝毫不惧,彬彬有礼:“有劳女郎。”
君辞笑容格外灿烂,甚至恨不得将真诚凝成实质的光,带着应无臣去了秦楼,一家食肆。
方点了吃食,君辞就说:“人有三急,容我失陪片刻。”
应无臣在外十分矜贵颔首。
君辞身影消失,就翻入一个客房,主人不在,恰好有现成的笔墨,她提笔迅速勾勒,只是寥寥几笔,就把应无臣的神韵勾出,上写:秦楼新伶,万钱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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