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学校更新监控系统和多媒体设备的工作结束。陈赟作为集团董事过来参与验收。

走到舞蹈教室的时候，陈赟一眼便看见一袭白色舞蹈服的李静训正在给学生们示范一个折腰的动作。线条如水墨丹青，一气呵成。紧跟着他又看到角落里嘴角带笑的陈笙，这男的觊觎李静训长达四五年，至今毫无退却的意识，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陈赟掏出手机，隔着教室门玻璃，随手拍了张照片发给叶一宁。

叶一宁正开会，看见陈赟发消息给他觉得新鲜，点开照片，除了看见李静训纤细的腰肢，更是从镜子里看到了陈笙的笑容。

心头无名业火让他把手机扔在桌上。正汇报的财务科长闻声立刻闭嘴。

叶一宁凝眉：“继续。”

财务科长这才战战兢兢地说：“刚才说到经财务科查账，发现当年叶氏分家之时，老先生所分财产并无异常。但是我们从旧帐本里找到了一张已经模糊的转账单据，收款单位是我公司，汇款单位是某某烟花制造厂。款项已模糊，但数额并不大，大约几十到几百万，肯定不过千万，因为千万那一栏保存完好。具体时间不详，只知道是三十年前。”财务科长说着，投影演示便打出了那张转账底单。老旧的纸张上只留有钢笔签署的单位名称，油印的部分只剩微黄的痕迹。

“等等。”叶一宁凝眉看着屏幕上那串钢笔字，这是李静训的字！当年她帮他填表办护照的时候，他亲眼所见！不可能，三十年前她还没出生！

“谁的字？”叶一宁盯着那一串钢笔字署名问。

在坐无人知晓，只得面面相觑。

但凡叶一宁好奇的事，参会人员很难有人知道，这点董灿已经习惯了。

“请孙老来。”叶一宁吩咐，董灿立刻去找人。

孙老是叶氏财务科的三朝元老，老会计年过古稀，这次大规模查账一人、一杯、一算盘，速度和准确度高于财务科所有人，甚至高于电脑。当老人端着手里的茶杯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屏幕上的字条。老人凝眉审视片刻，最终将矍铄的目光落回叶一宁身上。

叶一宁了然，给董灿递了个颜色。董灿心领神会：“各位，咱们稍作休息，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儿。”

待众人离席，孙老先生才走上前，把手里的茶杯和腋下夹着的算盘放在长桌上。

叶一宁再一次坐下来：“孙爷爷。”他小时候在祖母公司里玩，当年就这样叫他，只不过那时候这位孙老只有五十几岁，如今可真是老老会计了。

“唉呀，人得服老。你小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是你接管叶氏，更没想过你能找到这样的单据。”老人苍老的面容上透着兴奋，也带着顾虑。

“原想着叶家会选你哥哥继承叶氏，稳扎稳打。可没想到你二姐嫁到秦家以后，程氏的企业跟着一荣俱荣，眼下已到了如日中天。”老先生感慨道，“当年二爷娶少妻已让叶氏如履薄冰，现如今所有的担子都落到你这个小娃娃身上，不容易啊！”

叶氏是一宁奶奶的姓氏，叶一宁原姓程，是当今物流领军企业程氏集团的小儿子。程家两个儿子，长子程炫稳重大气，近些年在帮着程家打理蒸蒸日上的物流集团。由于企业发展迅速，为躲避锋芒，经一宁的爷爷奶奶商量，叶、程两家财产不合并，叶氏由小儿子程煜接管。也正是为了掩人耳目，程家把程煜的户口转到奶奶名下，改叫“叶一宁”。

“性情上我不及大哥稳重。”叶一宁道，“更多事还得您这样的老前辈指导。”

孙老先生谦逊地摆了摆手笑道：“不敢不敢，一宁是大小姐亲手带出来的，性子在年轻人里也算沉稳，比程炫有心眼儿！”

两人闲话几句，谁都不先开口。叶一宁是因为不知情，没头绪，所以不知该从何说起。而眼前这位老者定不是如此。

叶一宁礼貌地起身为老会计倒水：“孙老，烦请您看看，这是谁的笔迹。”

老先生似乎一早就知道叶一宁要问什么，毫不掩饰地回答道：“二爷的。”接着，老人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屏幕，“当年老叶先生创办叶氏，如你所见，是本分的生意人。但有赚就有赔，只赚不赔的买卖只有跟谁做您比我心里清楚。”孙老先生口中的“老叶先生”是叶一宁的太爷爷，一宁奶奶的父亲。而“大小姐”指的则是叶一宁的奶奶，现在的叶老夫人，叶桑惠。

叶一宁当然明白有转有赔是必然，只赚不赔只有两条路：绝好的运气、强大的靠山。

绝好的运气不可能永久都在，强大的靠山嘛……

“不曾听家里人说和上面有合作。”他试探道，心里其实也有所顾虑，他最怕会有什么黑势力组织干扰叶家，若真如此，只怕万劫不复。“可是自小也没见家中有其他势力。”在他的印象里，叶氏的买卖干净得很。

“大小姐一介女子，有些风雨必是扛不住的。”孙老先生含沙射影，他微扬头，示意那张转账单据，“虽然分家，但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二爷走后，叶氏资金周转的困难愈发明显，一宁少爷也发现了，不然不会查帐。”

“听您的意思，叶氏集团一直以来都靠我舅爷爷来支撑资金周转？”

孙老先生摇头：“我是会计，从我手里过的账我都清楚，分家前后的账，虽有错漏，但不至于数额巨大到可以改变现在的困境。姑且就说账目全无大错。分家后，两方账目无往来，周转资金一年比一年缩水，尤其近几年电商经济发展迅速，这才让我们看到缩水程度之大。不过分家前，叶氏预留下来的周转资金也并不多，所以我也一直疑惑，当初的叶氏究竟哪里来这么多钱作为流动资金。”老先生思路清晰，他一口气说了很大一段话，然后举起茶杯抿了口水，“直到刚才看见这个转账记录。”老先生顿了顿，“这么看，二爷在分家前已经在用自己的积蓄填补公司了。”

“自己的积蓄？”叶一宁不太明白，“落款是烟花制造厂。”

“问题就在这个烟花制造厂。”老爷子指着屏幕，“这原本不是叶家的产业。”

“不是？”叶一宁觉得事情越发复杂了，过去他从没听家里说过帮别人经营烟花类业务，那么这个这个小小的烟花制造厂究属于谁。先前董灿查到舅爷爷离世前做了财产分配，李静训名下也被赠予了一个烟花制造厂，会不会就是这个？还有旧单据上的字，李静训的字为什么和舅爷爷的字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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