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小子把他们引到这里来的吧!”
孔明和月英刚出了隧道,就被这里的村民包围了。为他们叫来草席的钓鱼佬跪在地,正接受众人的批判。
“平时叫你进点干活你不听,一天天地一天天地就知道往外面钻,现在都给老娘惹了什么狗东西回来!你看老娘揍不揍你就完了!”那个拧着钓鱼佬耳朵的中年或者说老年——说老实话孔明真的拿捏不准到底要用什么年来形容那个妇女,总之她已经举起手中的藤条,高高举起,狠狠地划下,却在确实揍下去的那一瞬间悄悄地收力了。
“好了鱼大妈,孩子可以慢慢教,你这么打他会出问题的。”有些好心人伸手拦住了那个妇女。“平时都挺乖的孩子,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们带回家里好好教育吧。”
“有什么误会!能有什么误会!劝也劝过,打也打过,苦口婆心说了他多少次,让他不要去外面钓鱼,哪有听的?三十大几的人了,村里有活他不干,一天天地往外面钻,把自己瘦成个猴样,家门的脸都被他败光了!”
基本可以确认了,那个妇女是钓鱼佬的妈妈。并且,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这个村的居民好像提前知道孔明和月英这对“入侵者”会到来,并且早早锁定了带路党就是那个钓鱼佬。他的妈妈既是恨自己教子无方,也是特地要在大家面前做一个姿态,免得大家都认定她在包庇儿子。
“孩子啊,你快别让鱼大妈生气了,赶紧给道歉,然后告诉大家,为什么要带外面的陌生人进来!”
“我没有!”
“你还嘴硬!”
那个被唤作鱼大妈的妇女这回终于忍不住轻重,一巴掌盖在钓鱼佬的脸。钓鱼佬的头斜四十五度角地,猛扎进泥巴地里,挣扎了一阵子,才爬起来,用手抹去糊住嘴巴的黄泥,继续张嘴狡辩。
“我钓完鱼就回来了,从头到尾都没有没见过其他人,不是我带他们回来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
“谁知道……可能是,可能是我刚刚叫草席的时候,叫了两次……”
“好啊,还说不是你,终于肯承认了吧!”
“你们听我解释,那是因为我叫第一次的时候,草席好久都没有来,我以为出问题了,又叫了一次……”
孔明不敢做声,他没想到那个钓鱼佬看起来憨憨的,撒起谎来居然也能眼都不带眨的,要不是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差点都信了钓鱼佬的鬼话。
“鱼大妈,这么看来他也不是故意的,我看就这么算了吧,把那两个外人交给保长就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鱼大妈当然也不是真的想让儿子被抓到监牢去——当然孔明也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监牢,总之,大妈的气焰到这里确实已经消去一半。
“保长来了,鱼大妈,你不用再生气啦,一切由保长来决定!”
人群散开成一个扇形,八个人用肩膀抬着一张草席,草席摊着一陀光亮亮的肥肉,一起走到孔明他们被逮捕的地方。
“听说这里有入侵者,可有此事?”肥肉蠕动起来,然后艰难地坐直身子。那坨肥肉坐起身后,总算显示出一些合乎物理的轮廓来。一陀大的肥肉坍在下面,一陀小的肥肉叠在面,最顶是一个圆圆的球,球的顶端有稀疏的几根毛发。这时候,孔明和月英才看明白了,那是一陀人的肥肉。不对,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圆球裂开一道口子,口子里是粉色的肉和黄白的牙。口子一吞一吐之间,一股子食物腐烂的酸臭味传到孔明和月英的鼻腔里,恶臭难闻。
“入侵者,就是这两个人,对吧?”
无需狡辩,就连孔明自己都看得出来,他和月英在这堆人里是截然不同的。村子里的所有其他人,都穿着素净的白衫白袍。不同的人,白衫白袍会在不同部位被涂成一圈黑色。比如带他们进来的钓鱼佬,膝盖那里是黑的;又比如他的妈妈,黑圈圈是在腰间;再比如被称为保长的那坨肥肉,衣服并没有黑圈圈,他的黑圈圈直接画在他的脑袋,像一顶皇冠。
“保长,要怎么处理这两个人?”
“嗯,让我想想……虽说祖训严令禁止外人闯入,也有写了很多处罚带外人进来的本村人的条款,但是,对于外人本身到底要怎么处理,我想想,我想想……书记!”
“是!”
“你快查一查,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
“报告保长,这种情况,祖训并没有写明。”众人哗声一片,有人开始责骂书记的尸位素餐。
“大家请听我说清楚,我们的祖训确实没有写明当发现入侵者的时候要怎么处置他们,可能是因为,从我们的祖先来到这里的时候开始算起,就从来没有外人进来过,所以就……真的没有写。”
“既然如此,那就是说我们可以随便处置他们了。”保长的肉在草席翻滚了两圈,圆滚滚的脑袋左转又右转,虽然他的肉已经多到把眼睛给挤没了,但孔明还是能从这些动作里看出来,保长是在左右看手下们有什么意见。
“保长!”钓鱼佬依旧跪着,用膝盖当脚,匍匐到保长面前。“保长,我有个主意。”
“说。”
“我看他们瘦不拉几的,没准是从没东西吃的地方闯进来的呢?反正村里缺人手,我看就不如把他们关起来,让他们帮我们消化点业务,难道不好么?”
片刻之后,保长的圆脑袋点了一点,众人发出欢呼。八个顶着草席的人,仍将着原路,又把保长抬走了。剩下来的众人,竟然争相围前来,一个个都笑容可掬,仿佛他们刚刚没有把两夫妻当作敌人一般包围那样。
“你们累不累啊,来我们家来来。”
“你们喜欢吃点什么,到我们家来坐吧,我们都管够的。”
“你们是从面下来的吗?面的世界是怎样的,我们家好多好吃好喝的,来我们家坐着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吧,我们可想听呢。”
“来我这来我这,你们一起来我家,我一个人住,房子又大,坐得下。”
孔明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在短短一瞬之间,就对他们的态度完全改变。总之,他和月英根本架不住众人的热情,几乎是被他们抬着,来到了居民区。
居民区依旧有许多萝码柱,修建得极高的天花板,吊着一盏又一盏水晶灯。这些明明是要负责照明,让人更好地看得清的工具,闪耀着咄咄逼人的光,让人睁不开眼。在一个像是豪宅的中庭,又像是村落的广场一样的空地,众人放下孔明和月英,让他们自行挑选到底要跟谁回家。
他们争论了半天依旧没有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结论,最后只能把选择权交还给孔明。明明他们的保长刚刚还说了“任我们处置”的话,现在孔明却有了自主的选择权,确实是很难适应。孔明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但已经回过神来的月英就已经很识趣地指了指钓鱼佬两母子。
如果不是钓鱼佬的帮助,他们夫妻二人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月英又怎会忘记投桃报李呢?
在跟着钓鱼佬回家的路,孔明终于敢向他提问,关于这个奇特村庄的一切,他和月英都很想知道。
“为什么,你们一开始好像把我和我老婆当成入侵者一样,气势汹汹地把我们包围起来,但是那个,你们说的保长的人走了之后,就……”
“就把我们当成贵客一样?”月英帮孔明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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