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溆无语,这个脸面她一点儿都不想要。
下面,陆宁馨看到这一幕,手指甲差点折在手心里。
皇后竟然这么看重宗徹的未婚妻,这是前世都没有过的,那时她熬了好些年才成为不用看人脸色的夫人,安大妮怎么什么好事都能捡到呢?
皇后身边的嬷嬷叫大家随便,于是女孩子们一下子就散开了,这儿一堆那儿一堆,或写诗或作画或扑蝶,比那一簇簇美丽的山茶花要好看多了。
“这个点心,你尝尝。”皇后吃了口点心,喝茶漱口之后,指着面前的一道层层叠叠牡丹花样的点心,叫安溆尝。
安溆先谢了,嬷嬷才夹起来给她。
“怎么样?”皇后擦着嘴角,问道。
安溆点头:“很好吃。”
又有人忍笑,皇后看过去,问道:“成妃,你笑什么?”
一个头上偏插着一朵芍药花的女子站起来,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只是觉得好笑。这安氏也是真实诚,咱们宫里的点心,还能有不好吃的吗?”
几句话引得众人哄笑。
连个点心的味道都不会说,宗大人真是可惜了。
安溆心里骂了句娘,可她不想找事,就想什么印象都不留的退下去,当下垂了头。
陆宁馨远远地看过来,脸上带着解恨的笑:“真丢人。”
“我也要吃这个。”突然,一个圆滚滚的小孩冲过来,想要够几案上的点心,但他跑得太快,到跟前没站稳,软乎乎的小肚子在几案上撞了下,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霎时间,哭声震天动地。
皇后脸色一变,赶紧叫人去查看,刚笑得明媚的成妃也大惊失色,上前抱住孩子,再加上围过来一堆太监宫女,好一会儿才把那孩子哄得不哭了。
安溆看着那个胖胖的娇弱孩子,心想在这样的环境下,很难有孩子不长歪吧,怪不得这些朝代,都是越到后来越能出千奇百怪的昏君。
成妃却将已经不哭的孩子放到一边,走过来就突然伸手,狠狠一掌掴在安溆脸上。
“你给我跪下。”
“凭什么?”三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但是安溆根本没有闲心再分析利弊。她心里都是怒火,那孩子摔倒跟自己有半分的关系吗?
我就不是个人吗?你下不来台,你儿子丢人,偏要拿我出气,你凭什么?
成妃对上安溆的眼神,直叫“反了”,而后噗通跪在皇后面前,哭着指安溆道:“皇后娘娘,您刚才是看见的,她明明能扶住五皇子,却眼睁睁看着五皇子跌倒,臣妾只是打她一巴掌,她还不服?”
皇后看向安溆,道:“安氏,你不知错吗?”
安溆心道我要是说跟我无关,你们是不是得杖责?
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安溆屈膝跪下来。
一开始呵斥她的那嬷嬷说道:“跪到路上去。”
花园子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安溆,好笑的看好戏的,却是没有一个觉得这种做法不应该的。
安溆再一次认识到,封建社会里,除了皇帝一家,其他人都不是人。
这里固然有淳朴的古风,却也是个会吃人的世界。
安溆起身,到路边跪着了。
那嬷嬷却还不满意,亲自走过来,指着前面的石子路,示意她跪上去。
安溆抬头看她一眼,膝盖移到了上面的鹅卵石上。
嬷嬷这才满意的离开,回去后跟皇后说:“宗大人这个未婚妻,真是乡下人,野草似的,你让她做什么都带着一股子劲儿。”
皇后拿绣帕挡了挡唇角,道:“待会儿跟皇上传一句话。”
嬷嬷应是,过了有一刻钟才走开。
安溆都觉得两幅膝盖不是自己的了,园子出口的正路上走过来一行人,打头的是个明黄服饰的中老年男人。
后面跟着的有太监,还有几个身穿官服之人。
远远看到跪在路上的孤零零的女子,宗徹心如刀割,他将头垂得更低了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而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跟在皇帝身后走到布满各色山茶花的设宴处。
双方见过了礼,皇帝才指着跪在小路上的人,问道:“皇后,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皇后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刚才那安氏没看好,叫小五摔倒了,成妹妹生气,非让人过去罚跪。我就说,不该这样的,宗大人要心疼了。”
宗徹低头行礼道:“微臣不敢,没有看好五皇子,罚跪也是应该的。”
顺泰帝看他目光真诚,且并没有像是那日打了欧相孙女儿时说得那般,对那安氏不怎么像是对多重要的心上人。
之前老梁还说,接个圣旨宗徹都不舍得让那女子下跪。
但今日一看,顺泰帝心里就有数了。
这小子,真只是报恩,那天会打人,恐怕也是欧相孙女儿说话太难听,叫他觉得丢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