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宵没能贬谪,但却被赶出翰林院,叫去兵部的一个冷板凳上坐着了。
沈家的侯爵没有全削,却是降了一等。
顺泰帝给了老臣们的面子,对沈家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但是关起门来,将二公主夫妻俩骂得几乎不成个人样。
再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二驸马身上的职位就被解除一空。
同时从宫里传出来的,还有一道几乎让二驸马成为公敌的旨意,为了不让非皇家人干预皇家事,几个在朝中担任着职务的驸马,都得在一个月之内交接完,此后再也不许驸马入朝堂。
这么一规定,以前名誉和权力双收,自称一句皇亲国戚半点都不心虚的驸马,转瞬间就成了和民间上门女婿差不多的存在。
这一天,不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而是你家愁罢他家愁。
听了宫里传回来的消息,正因为安溆在外面已经破败的名声而心里敞亮起来的沈老夫人,一下子又气晕了过去。
这次晕的真真实实的,沈家人请来张园的大老爷,给扎了好几针,沈老夫人才悠悠转醒。
睁眼看到已经在床边的,憔悴了许多的孙子,沈老夫人的凹陷的眼眶子里,不停有眼泪滑落。
“宵儿,咱们家一直规规矩矩的,怎么就给了这么大一个处罚?”沈老夫人口齿不清的道。
沈宵倒是平静如昨,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孙儿也不敢妄自揣测。”
看着就跟抽去了精神儿似的孙子,沈老夫人又恨又气,呼吸不稳起来。
正在收拾药箱准备离去的张大老爷提醒道:“老夫人还是心平气和一些的好,若是再气,很可能会中风,到时就不好治了。”
沈老夫人:---
夜色上来,宗徹才离开内阁,他双手背后,脚步轻快,出宫之后便牵出来自己的马,翻身腾跃到马背上。
状元府门外高挂着的两只红灯笼出现在眼前,又红又亮,灯笼还是原先的那两个,但宗徹看着就是觉得不一样。
隔壁有热闹的人声传来,这是宴席还没散。
一个侍卫过来牵了马,一边跟在后面往府里走,一面道:“爷,今天隔壁请的人,有沈家的远宗,说了很多不利大小姐的话。”
宗徹仍旧是背着手走着,说道:“一些蝼蚁,先别管,免得太明显了。”
侍卫应了声是。
“对了,之前叫你们找的文人,可找到了?”
侍卫回道:“有几个合适的。其中还有一个,是沈家那老夫人娘家同一个地方来的。”
“找几个人,暗示暗示。”宗徹说着,唇角微微上勾,“一个能从普通耕读人家的姑娘,成功坐上侯府媳妇的人,手段肯定不简单。这其中,定然也有不少好听的故事。让大家一起打听,挖出当年的事都乐一乐。”
“属下这就去办。”
宗徹摆摆手,“去吧。”
这时他加快几步,已经到了房门口,明亮的灯光下,女子正在纺线。
“你干什么呢?”宗徹走进去,好笑问道。
他记得,三年多前的时候,她也有好一段时间都搜集些骆驼绒羊绒的,想要纺线,只不过老是断,她弄出了些羊绒料子,这才罢了。
安溆抬头,看到从黑暗中走进来的宗徹,那张从黑暗映入光明的俊美面庞,又给她惊艳了一把。
安溆把已经成行的毛线往上提了提,不再看那张比较容易蛊惑人心的脸,说道:“无聊,想再试着做一做。”
她倒不是没衣服穿,和好多绸缎庄都有羊绒、驼绒料子方面的合作之后,一些外面比较稀罕的料子,她都有门路能拿到。
只是羊绒驼绒虽美,但仅仅适合做大衣。
如今连混纺都没有,有钱人就穿丝绸内衣,没钱人能穿棉布内衣都是好的。
安溆现在是有钱了,但是丝绸的内衣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合适,大冬天的就没有穿棉的舒服,然而棉的又没有绒的有弹力的舒服。
她就想试着做一做,看能不能将秋衣这种东西做出来。
不过想增加弹性,还需要一种化学物质,安溆没那方面的知识,自知还得几年摸索,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摸索不出来。
于是不就想着,能不能将毛线给整出来,尤其是那种超细的绒线,织成毛衣是能够有些弹性的。
到时候不就有舒服的内衣穿了吗?
而且现代市场上比较流行的冬日佳品珊瑚绒、牛奶绒之类的,或许用羊绒也能制成。
羊绒这方面,还大有可为呢。
安溆是一直随身带着些洗干净的羊绒,炸鸡店顺利开张了,她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看完今天的账便想起这个东西来。
宗徹拉着张凳子在一边坐下来,伸手抻了抻安溆纺好的线,“这不是和之前一般的吗?你瞧,一用力还是断。”
说着,他那两根修长的手指就捻出来一段毛茬,立刻将手缩了回去。